李庆霞:《启蒙辩证法》技术理性与自我持存批判的三个维度

2024-05-13 来源:中国社会科学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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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庆霞,哈尔滨师范大学党委副书记。哲学博士,二级教授,国外马克思主义研究方向博士生导师,从事马克思主义理论研究。全国优秀教师,国务院特殊津贴,教育部新世纪人才,教育部高校思想政治理论课年度影响力人物,黑龙江省教学名师,黑龙江省高校优秀师德先进个人。主持国家社科基金项目2项,教育部新世纪优秀人才项目1项,教育部择优资助计划1项,省社科基金项目3项。荣获省社科优秀科研成果一等奖3项、二等奖1项,省级教学成果一等奖1项、二等奖1项,编著2部。在《哲学研究》、《社会科学战线》、《思想理论教育导刊》等核心期刊发表文章50余篇,部分文章被《新华文摘》、《中国社会科学文摘》、《人大复印资料》全文转载、论点摘编。

  在《启蒙辩证法》中,自我持存意味着“个人只是把自己设定为一个物,一种统治因素,或是一种成败。他的标准就是自我持存,即是否成功地适应他职业的客观性以及与之相应的行为模式。”在霍克海默和阿多尔诺看来,随着资本主义的产生及社会的发展,人的生存越来越依赖于技术。由此,自我持存变成了奴役大众的工具,并使之走向自我毁灭。《启蒙辩证法》技术理性与自我持存悖论剖析了资本主义的深刻矛盾。

  自我持存在技术理性中走向异化,甚至会牺牲生命。技术作为统一世界的手段,在世界统一化的过程中,沦为了技术理性。在技术理性宰制的资本主义社会中,理性的张扬和科技的进步虽然让人们获得解放,同时也使人们与自由的距离越来越远。为了达到人类的自我持存,工人们被迫按照机器分工和技术装置来塑造自身的灵魂,他们的行为和思想无不受到机器的控制,被迫接受向资产者付出和交换的命运。更重要的是,自我持存被狡诈的统治阶级运用并无底线的操纵,为资本攫取了更多的权力。在技术理性的控制下,人类的生存像大机器生产一样变得机械化和集成化。人们通过技术积累来充实自己,并运用计算来规划自己的生活。在资本主义技术的生产方式下,人类的异化性质不但未发生根本性改变,而且以更加隐蔽的形式出现,具体表现为:人的精神异化、人与人的关系异化,以致于人若想实现自我持存,就必须异化地活着。霍克海默和阿多尔诺认为,技术理性与资本的结合更是加剧了权力对人的支配。总体上看,看似人对生活有诸多的选择和安排,实则处于受限与受控之中,人们在权力的控制下几乎没有自由可言,甚至自我持存的主体性精神也外化为统治力量,最终导致集体和个体都面临无可逃离的生存危机,因此,人若想要生存就必须顺应技术理性控制下的资本主义秩序。

  人为了自我持存的目标通过技术去控制大自然,结果却遭到大自然的威胁与报复。控制自然必须按照科学和技术的逻辑与方法来加以把握。自我持存的需要迫使人们运用数学的形式挑战自然的奴役,结果陷入到数学自然的束缚中。一方面,自我持存的需要为了加强自我的主体性,迫使自我屈从于自然界的普遍秩序——数学。另一方面,数学塑造了自我的精神灵魂和肉体,人们担心、恐惧并躲避死亡的威胁,不得不通过数学计算和数学思维有意识地模仿自然、适应自然,并使自己的存在合乎数学法则。在自我持存过程中,自我对自然客体的异化使得人类的力量越来越强大,自我异化了上帝创造的神奇力量,殊不知在此过程中缺失去了自己。在资本主义社会中,资本的扩张使自然受到社会强制力的支配。人们越想控制自然,从自然中获取资源,就越会被大自然所压制,甚至反噬。而且,人为了自我持存,运用理性对自己的内在自然进行控制,换言之,人的自我束缚、自我克制实为人的生存之道,它使人成为内在自然的主人,但人们每次打破自然本能的强制时,都只会让自我陷入更深的强制之中。为了突破强制求得自我生存就必须学会自我克制,自我克制作为自我持存的手段,其目的是要使主体与客体取得和解。但随着启蒙的进行,原本的自我克制变成了自我压抑,主体和客体不但没有和解,反而使主体与自我和他者相分离,人们在自我克制中无法实现持存,由此自我持存由手段倒置为目的,结果导致人类被自然所支配,逐渐失去自身的主动性,成为马尔库塞所谓的“单向度的人”。

  技术浸染下的文化工业使自我持存变为丧失自我。在资本主义强大的理性体系之下,人为了自我持存有意识地创造文化以满足人的社会生存需求。科学技术作为现代化的载体,为大众提供了电影、音乐、录像等大众文化,满足了大众的精神需求并丰富了他们的精神世界,人们肉体的劳累在娱乐、消费等过程中得到放松。在此过程中人们获得了快乐的体验,但这是一种虚假快乐,是文化工业所营造的“强制性快乐”。文化工业在技术理性的操控下,人们在不知不觉中越来越认同和接受现存社会的不合理,逐渐失去了对社会的反思和批判能力,虽生活在不自由不自主中却认为自己生活的很快乐。实际上,表面的快乐和虚假的幸福并不能摆脱痛苦的现实生活,消费也并没有给人们带来真实需要的满足,反而把自我置于麻木与虚无中,甚至牺牲了生命的价值与尊严。在此过程中,技术手段、文化工业与和经济利益紧密相连,技术的复制性和资本的获利性愈强,文化的商品化、强制化和齐一化愈强,创造性也就愈缺失,大众文化的虚假性、欺骗性、操纵性和统治性愈显露无疑,人们的牺牲也愈大。

  在资本主义社会中,自我持存所支配和压迫的就是生命和生命的各种功能,人类对其自身的支配,恰巧是以自我本身为依据的,但结果将主体的毁灭发展到了极致状态。因此,霍克海默和阿多尔诺揭示了自我持存的悖论。那么,在现代社会中,如何突破技术理性对自我持存的限制从而实现救赎?结论是,若想摆脱被科技裹挟的异化人生,人们就需要树立新型的科技发展观并合理利用技术,做真正操控技术的主人,而不是技术的工具。一方面,人与大自然的关系应该走出支配与被支配的束缚,并和客体和解,合理地使用科学技术,摆脱技术和权力的纠缠。另一方面,要正确认识和对待理性,平衡技术在文化工业发展中的张力,使人类从自我持存的泥潭中挣脱出来,从而摆脱危机和冲突的命运。因此,研究技术理性与自我持存的悖论,分析技术理性在控制自然和文化工业时自我持存的后果,对我们今天重新审视现代社会人类生存问题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转载请注明来源:中国社会科学网【编辑:李秀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