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尚杰
《起源的原初复杂性——为形而上学重新奠基》(上下册)
出版发行:商务印书馆(上海)
出版时间:2024年5月第1版
目 录
第一章自身感受——海德格尔与康德的《纯粹理性批判》
第一节为形而上学重新奠基
第二节感性
第三节逻辑
第四节先验范畴与自身感受
第五节哲学起源的原初复杂性
第二章选择的自由——萨特的《存在与虚无》
第一节关于存在的研究
第二节虚无的疑难
第三节虚无的起源
第四节自欺与说谎
第五节自为的存在
第六节存在的时间
第三章:强力意志与永恒回归——德勒兹的《尼采与哲学》
第一节 尼采以谱系学对抗康德的先验哲学
第二节 人与世界的关系是碎片化的
第三节 意料之外的其他结果与思想的骰子
第四节 两种不同的启蒙:尼采与康德
第五节思想的n次幂
第六节自主的个体
第四章:哲学的剧场化——德勒兹的《差异与重复》
第一节 差异:时代精神的学理追溯
第二节 一与多
第三节 以“龃龉”的方式勾连起来的世界
第四节 我思,潜藏,再生
第五节 快乐的哲学
第五章:爱伦坡的侦探小说《被窃的信》与拉康
第一节 《被窃的信》梗概
第二节 爱伦坡所谓“分析”
第三节 拉康对《失窃的信》所做的精神分析
第六章:形迹——德里达的《论文字学》
第一节 书写与哲学
第二节 区分书写的起源与语言的起源
第三节 原初文字
第四节 文字学是一种事实性的科学
第五节 自然,文化,文字
第六节危险的替补性
跋:从语言的边界到显露的图像
2《艺术哲学絮语》,商务印书馆(上海),2024年5月第1版
【精彩摘录】
微观的思想
我写这本书的初衷,经历了几次变化,我不是将这些变化考虑清楚之后,才动笔的。于是,这本书就像几个不同初衷相遇而形成的合集,中途有放弃,因为有更加诱惑我的思想,这叫做动机的拓扑变形,它没有经过清晰洗涤、透亮而贯穿到底的念想。但是,我自信读者阅读之后,不会陷入混乱无序之中,因为在各个章节的思想细节上,我自己是想明白了的。近些年我出版著作的数量,是自己平生最为密集的,我已经摸索出适合自己写作方法,我称它为“笔触”。
不该问“什么是笔触”,因为这会导致一个宏观的回答。笔触是写作中的一个微观方法:触的时间与空间都在当下,而当下是此时此景,它就是思想与生活的真实。我们真实的生活不可能修改,水泼在地上收不回来,后悔是没用的。这种情形也适用于说话,人们彼此说话也是交往与生活方式。嗓音在空气中震荡流动,话的意思也收不回来。于是可以这样说:每句话都在冒险,都处在危急时刻。话一旦出生或者说出来,就凝固为一个意思。就被凝固本身而言,这话已经“死”了,要想使刚说过的话儿复活,就得马上启动下一句话,它呼唤前一句话。这个过程不能突然停下来,因为结巴本身不算话的一部分。
以上和笔触有什么关系呢?人们通常不往我这个方向思考关于写作的问题,却总以为写作不像说话。乍看起来,的确如此,因为与人说话的时候,只要你已经把话说出来了,就无法修改。为了补救,你会说“我刚才的意思其实是想说……”或者“我只是开个玩笑”,这都是无效补救,这不是对与错的问题,而是你自己的生命亲自出场亮相,它远比对错更为重要,因为这显示你在某种价值中间活着。笔触也在活出这样的价值。也就是说,尽可能让文字像说话一样,原样登场,少修改,乃至不修改,写了就写了,爱咋咋地,这种直接落实到文字的原样心思,我称为“笔触”。但如此笔触运用到思想类文章的写作过程,就不再是单纯的写作方法问题了,因为笔触既然是直接的,它就得处理好与概念之间的关系。
我们知道,如上“笔触”之直接性,不仅是心情、热情、冲动,还得有条理,有选择,有克制。总之,还要有反思的介入。笔触式写作是这样一个悖谬的过程:概念具有感性的外观,概念融化在感情之中,这甚至就是哲学的原样含义:爱智慧。单纯想到哲学,并不意味着同时也会想到爱智慧,因为“哲学”一词诱导我们首先想到那些与哲学无关的问题,例如什么是哲学?哲学是一门学科、一个体制、一个职业,甚至想到辩证法,但所有这些,都还处于思想的表层,它们太空了,还没有进入思想的里面,或者说思想的微观内容。于是我们说,哲学的内容就是爱智慧。
这里我补充以上第一段话:我写这本书的初衷,经历了怎样的拓扑变形,以至于使得初衷变成一个复数?拓扑变形的情形是科学的,典型的像莫比乌斯带。我们知道通常一张纸带有正反两面,但现在有这样一张纸带,它只有一个面,一只小虫可以爬遍全部纸面,而不必经过任何边缘,这样的纸带被称为莫比乌斯带,它是用扭转的方法,将普通的纸带拓扑变形的结果——把一张普通的纸条扭转180°,再两头粘接起来。“莫比乌斯带”对于创造性哲学思考的启示:1,关键在于掌握扭转的方法——这是细节。而不在于想到“需要扭转”——这属于泛泛而论。2,关键在于不知不觉地就到了从前以为去不了的异域,而不只限于可能的界限之内。异域就是消解某种固有的范式结构,而固着于原来的界限,则属于惯常的保守。
无论写书还是一张纸条的拓扑变形,都有扭转与粘连。如果我的初衷滑到了原来没有想到的方向,这就像一幅超现实主义绘画:一双靴子的前沿变成了五个脚指头,但这超现实比真正的现实还要真实,因为我的书已经以类似的方式写好了。我这书写得质量如何,这是另外一回事。关键在于写作过程或者念头过程的分岔与转轨,是我心理与落实到文字的事实,这与本书的书名不期而遇:《起源的原初复杂性——为形而上学重新奠基》,它确实可以概括全书的内容。想到这些,我很高兴,因为这就是我所谓“笔触”的追求,它可遇不可求,事先没有料想到相遇,但是却遇到了,这种缘分不应该理解为命运或者必然性之类,而是说总是面临陌生,不可能返回原点。原点从一开始就诞生于两个陌生者之间的相遇,就像我们每个人的出生。
“笔触”的写作方法,是一种回溯法,它并不来自我对任何一位哲学家的模仿。模仿,即使是对于极其善于写作的哲学家的模仿,那总不会是模仿者自己身上原本就有的东西。模仿的思想很难打动人,因为即使你模仿的观点很深刻,它终归是某种可以沟通与理解的东西,但这东西既然能如此出场亮相,就不再归属于起源的原初复杂性,后者是这样一种不确定性:我们不知道它,但实际上又知道。我们处于知道与不知道之间、陌生与熟悉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