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合我们研究所近期的一些研究焦点,我谈一谈对美国和太平洋岛国关系发展,包括未来走势的研判。
研究美国和太平洋岛国关系的原因和背景
为什么要研究太平洋岛国和美国的关系呢?一个主要原因在于,我国的周边安全形势十分严峻,包括日韩、东盟、美国对我国周边的战略压缩愈演愈烈。那么如何区别突破对我国周边战略环境的压缩呢?我觉得就像下棋一样,要跳出周边,我们就要延伸出去,而发展同太平洋岛国的关系就是一种延伸。
我们知道美国对于其东亚盟友有一个说法,叫“延伸威慑”,太平洋岛国对我们来说就是延伸的伙伴、延伸的邻居。结合我们今天的会议主题——“‘三大全球倡议’与亚太命运共同体构建”,太平洋岛国是一个非常好的践行“三大全球倡议”和构建亚太命运共同体的一个地方。
那么,如何把我们的“三大全球倡议”更好落地?我们还需要关注两点,一是美国做了什么,另外一个是了解太平洋岛国真正的利益关切、真正的需求是什么。了解了这两方面,才能让我们的“三大全球倡议”,包括亚太命运共同体的构建更好落地。
从背景来看,我认为2022年是太平洋岛国地区参与大国竞争或地缘政治博弈的元年。为什么呢?2020年4月,我国和所罗门群岛正式签署了双边安全合作框架协议,正是这个对双方来说非常好的合作,引起了太平洋岛国的一些传统伙伴,即美国、澳大利亚、日本、法国等等这些国家的担忧。由于这些国家在背后加以阻挠,导致中国没能在同年5月与太平洋岛国签署贸易和安全协议。此后,以美国为首的太平洋岛国的传统伙伴开始明显发力,试图全方位扩大在太平洋岛国上的经济存在、安全存在、政治影响力存在,通过一些援助方式引发了一场地区的援助竞赛。他们想达到的目的是实现在太平洋岛国方面对中国实现“拒止战略”,这也给对我们带来了不少挑战。
美国在太平洋岛国地区采取的对冲战略
从美国自2022年以来和太平洋岛国关系的发展来看,采取的是一种与中国对冲的战略,主要做法有以下五个方面:
第一,美国在这一地区设计了三个方向的宏观战略规划。一是从美国自身的方向,2022年8月,美国国际发展署启动了《太平洋岛国战略框架(2022-2027)》。二是从美国盟友的方向,2022年6月,美国同澳大利亚、日本、新西兰、英国发起了“蓝色太平洋伙伴”倡议,加强在气候变化、海上安全、卫生等领域的接触合作。三是加强美国和太平洋岛国之间的直接联系。2022年9月,美国首次举办了美国-太平洋岛国峰会,拜登把所有太平洋岛国的领导人请到华盛顿,同时发布首份“太平洋岛国伙伴关系战略”等。
第二,美国要重建在太平洋岛国地区的外交。具体包括:美国设立了首位美国驻太平洋岛国论坛的特使;近年来美国重开驻所罗门群岛大使馆,在汤加开设大使馆,今年美国还计划在瓦努阿图、基里巴斯开设大使馆,以前美国都没有注意到这些地区,但现在有相关外交接触了;美国还分别与库克群岛、纽埃这两个太平洋岛国建交。
第三,美国要扩大在太平洋岛国地区的军事存在。2023年5月,美国和巴布亚新几内亚签署了双边防务合作协议,强化了这一地区海岸警卫队的存在。美国的海岸警卫队已经和十几个太平洋岛国签署了“随船观察员协议”。协议签署后,2024年2月,美国的海岸警卫队与基里巴斯的警方合作,登中国的渔船“检查”,未来美国可能会有越来越多这方面的行为。
第四,美国增加了在这一地区的影响力。这体现在:美国拉斐济加入“印太经济框架”;美国的和平队重新返回到了斐济、汤加、萨摩亚等地;美国和太平洋地区的一些国家推广所谓的“太平洋青年领袖计划”,这也是美国一直以来加强政治影响力渗透的一种传统做法。
第五,美国加大了这一地区经济援助的力度。美国自2022年首次太平洋岛国峰会以来,已经宣布对太平洋岛国提供超过8亿美金的援助。美国还支援太平洋地区的海底光缆的建设。美国续签的《自由联系协定》,对美国继续保持在地区的军事存在,包括地区援助,会带来长期的影响。
太平洋岛国的利益关切
在中美竞争的背景下,太平洋岛国在用一种审慎的方式重新定位自己。其实,“蓝色太平洋”这个概念是太平洋岛国提出来的。为什么提出这么一个概念?第一,太平洋岛国想在美国的“印太”概念和中国提出的倡议之间,取一个中间值,这个中间值就有自己地区身份的定义。太平洋岛国想借助自己中间人的身份,把中美两国都拉进来,吸取中国经济方面的利益,和美国安全方面的利益,以维护自身的独立性。第二,太平洋岛国希望保护自己的利益。随着太平洋地区的地缘竞争加剧,太平洋岛国也有自身的一些困境亟待解决,比如说气候变化带来的影响。在这种情况下,太平洋岛国也希望太平洋地区成为一个和平协作的区域,这成为中国的“三大全球倡议”能在太平洋地区落地的一个有利条件。
对于太平洋岛国的利益关切,具体来看,第一,太平洋岛国最大的利益切入点就是气候变化。因为1.5摄氏度的气候目标对于太平洋岛国来说不仅仅是一个警戒线,也是对他们生死存亡的威胁,如果海平面上升了,这些国家就将消失。第二,在安全问题上,太平洋岛国也想在地缘政治和中美博弈过程中有自己的生存机制。他们希望通过太平洋岛国论坛,把有相关关切的域外大国拉进来,以服务于他们的利益。第三,太平洋大国还希望各国尊重当地文明和文化的多样性,这也是他们自身的独立性的一种体现。
在美国与太平洋岛国的互动中,也存在一些分歧。分析他们有哪些分歧,对我们以后去开展与太平洋岛国的关系是非常有意义的。第一,美国与太平洋岛国的核心利益难以对表。美国以安全、地缘政治竞争为导向,而太平洋岛国始终还是关注气候安全。第二,太平洋岛国还是反对美国扩大在当地的军事存在,使太平洋岛国“军事化”。第三,美英等国对历史存在错误认知。二战后,美国在太平洋岛国有核实验的场地,对当地生态、当地人民的生活的安危,都造成了很大的影响。但美英等国家不承认这样的历史错误,这也成为美国和太平洋岛国之间进一步开展关系的障碍。第四,太平洋岛国希望建立一个无核区,但是美英澳同盟在一定程度上破坏了这一地区无核化的进程,这也是和太平洋岛国的愿望背道而驰的。
美国——太平洋岛国关系发展的未来研判
我们知道,今年是美国的大选年,刚才谈到的美国对太平洋岛国的所有做法也都是在拜登上台后提出并实施的。如果拜登连任,美国在太平洋岛国的相关政策和行为还会不断推进。如果特朗普当选,有的观点认为,美国可能会从拜登对太平洋岛国采取的政策上有所回撤。
但我认为,如果特朗普上台,他可能会更进一步与太平洋岛国开展关系。因为特朗普在任内,他与太平洋岛国地区的一些领导人在美国进行了会晤,这在历史上是第一次。特朗普在任内还设立了有关太平洋工作的办公室。在这种情况下,我认为一旦特朗普上台,他可能在太平洋地区会继续扩大美国的政治和安全影响,这也是美国印太战略推进的关键一环。
未来,我们需要积极主动地做好和太平洋岛国的工作,我认为,其中最关键的就是我们如何在这一地区推进“三大全球倡议”。现在,我们和一些太平洋岛国的执法合作正被美西方的舆论妖魔化,所以我认为最关键的是要做好舆论引导,包括话语权的塑造。我们需要用太平洋岛国的话语传递到这一地区的人民当中,让他们了解到我们的“三大全球倡议”,了解亚太命运共同体给他们带来的利好,这也是未来我们开展与太平洋岛国关系中非常重要的一点。
(作者系上海市美国问题研究所研究室副主任。本文根据作者在“‘三大全球倡议’与亚太命运共同体构建”研讨会上的发言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