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是中国接入国际互联网30年。第53次《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显示,截至2023年12月,我国网民规模已经接近11亿人。30年来,中国互联网从无到有、由弱变强,逐步成为全民广泛参与的日常性资源,也由此改变了人类的生存状态、拓宽了人类的想象边界,进而形成了网络媒介化的社会景观。互联网的勃兴,为人类社会诸如政治、经济、文化等方面皆带来了极其深远的影响。新闻传播学科成为观照互联网与社会耦合关系的学术研究和实践探索的重点领域。
要言之,互联网发展为新闻传播学研究带来了以下四点影响。
第一,新闻传播学研究不断重视技术变革。互联网的发展史,正是数字技术的发展史,而新闻传播业的发展也离不开相应技术的支撑。可以说,技术的变革驱动了新闻传播研究的不断深入。从Web 1.0时代兴起的门户网站与新闻媒体的数字化探索,到Web 2.0时代以用户为导向的移动互联网的成型,再到Web 3.0时代以区块链、虚拟现实、人工智能等为代表的智能化平台,新闻传播的实践在技术的加持下,经历了流程、平台、形态等的全方位变化。而沿着新闻传播实践的变化脉络,新闻传播研究正通过对现象、问题、认知的阐释,不断探问着互联网科技对人类社会和人类信息交往的深远影响。
第二,新闻传播学研究逐渐重视媒介形态变革。在互联网的发展过程中,其快速发展的底层逻辑是技术驱动的媒介形态发生了变化,越来越多的媒介形态可供受众接触与使用。纵观媒介发展历程,媒介形态从口语媒介、书写媒介、印刷媒介、电子媒介,逐步过渡到形式多样的互联网媒介时代。互联网媒介的成型,瓦解了传统媒介的主导地位,其早期通过复刻传统媒介进行数字化展示,后期则通过超链接、泛文本、多模态等方式的创新完成对媒介形态的重构。如今,互联网不仅集合了文字、图像、视频、音频等媒介样态,还将点赞、评论、弹幕等互动方式融入媒介适用的过程之中,并正在尝试探索沉浸式体验的媒介形态。时至今日,互联网媒介形态所对应的媒介平台已经成为人类日常栖居的数字化场所,人类在其间释放压力、追求愉悦、寻求快感——互联网媒介形成了个人媒介与个人话语权的主导地位。而新闻传播学的理论研究,也在自觉地、动态地、即时地对不同媒介形态的观照和思辨下,形成全新的有学科特色的阐释体系。
第三,新闻传播学研究逐渐重视寻找互联网现象背后的底层逻辑。面对互联网给人类社会生活带来的巨大变化,新闻传播学的理论研究逐渐开始自觉地挖掘网络生态和网络社会现象背后的底层逻辑所在。如今,互联网逐渐成为既观照现实世界又超越现实世界的网络媒介场域,因而新闻传播学研究特别关注互联网现象背后的内容与形式要素。此外,新闻传播学研究在互联网生态的影响下,特别关注受众的期待与偏好,并通过对技术、媒介甚至艺术的观照,形成对网络社会底层逻辑的集中表述。对互联网现象的阐释,是一个不断发现人之存在及其生活状态的过程,是一个找寻人类精神价值的过程。而找寻互联网发展的底层逻辑的过程,可以形成新闻传播实践的具体模式,这也是新闻传播理论研究的落脚之处。
第四,新闻传播学研究逐渐具有更强的普遍性阐释力。新闻传播学在互联网理论探索的过程中,形成一系列具备高度理论性、思辨性的研究成果。新闻传播理论对互联网的阐释,是对人的生存的一次次探索过程。同时,面对互联网的海量信息和迅捷发展,只有更为普适性的阐释,才能对当下和未来的研究提供体系化的基本研究范式。新闻传播学研究对互联网现象的深度阐释,不仅思考和解释了人们使用互联网媒介行为的普遍逻辑,为其他人文社科领域的研究提供了视角、思路和阐释,也为新闻传播学科的主体地位打下坚实基础。
综合而言,互联网凸显了技术与媒介之于新闻传播理论与实践的深刻变革。面对人工智能技术的不断精进,不仅要关注数字化、场景化、平台化、智能化、深度媒介化对整个新闻传播生态的重构,更要关注诸如人工智能的生成式文本与图像模型、视频模型等人类媒介技术新形态及其动态更新过程,以期构建人工智能时代的理论体系与研究方法。
站在互联网30年的新起点上,新闻传播理论与实践需要在互联网和人工智能的共同支撑下,形成具有中国特色的新闻传播学学科体系、学术体系、话语体系,进而完成对西方理论和学科话语的超越与重构。
(刘俊,中国传媒大学学报《现代传播》编辑部主任、教授;江玮,中国传媒大学艺术研究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