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滢乔:基因与星象系列之六 : “水瓶座·呼兰河”
2023-02-22
作者:王滢乔
来源:中华屈原文化发展研究会
王滢乔
自中央音乐学院毕业后赴德国,法国,奥地利游学,师从Theo Brandmüller(梅西安与卡格尔弟子)与Chaya Czernowin(目前哈佛大学音乐系主任)。音乐与戏剧哲学双博士学位。荣获德国、意大利、卢森堡、美国、日本、韩国等地举办的作曲比赛第一名及观众奖等。在演奏、演唱、戏剧、表演、舞蹈剧场,装置艺术等领域均有涉及,作品上演于很多重要的艺术节与音乐节,她的全部作品均被广播电台播放并录制CD发行。
基因与星象系列之六 : “水瓶座·呼兰河”
——为即兴女声与交响乐队而作(2015)
我将24首作品纳入到《基因和星象系列》之中,分别以12个星座与12个命相作为作品标题,献给24位在我人生旅途中相遇的有缘人。《“水瓶座·呼兰河”——为即兴女声与大交响乐队而作 (2015)》,是这组系列的第六首。
“基因”一词来自希腊语,意思为“生”。是指携带有遗传信息的DNA序列,是控制性状的基本遗传单位,亦即一段具有功能性的DNA序列。基因通过指导蛋白质的合成来表現所携带的遗传信息,从而控制生物个体的性状(差異)表现。每一个人有基因,每一个植物,动物,每一个生命体都有基因。这是全球性的时代,多元文化,类型多样的思维方式需引起每一个人的关注。多领域 - 跨学科 - 联盟合作 - 这是这个时代精神的产物。这一思想在艺术领域尤其明显。基因构成了生命的来源,生辰象征生命的开始,星座代表性格特点,人与人组成族群,族群衍生为社会,社会与文化,语言习俗息息相关,这一切就好似一个不断循环的圆 - 来自对于“根”的追问与寻找。
我愿意将中国与欧洲之间自文艺复兴末期开始的三次相逢视为一个阐释型构 (interpretative configuration) 的自动进程 (auto-process),在渐行渐远中汇聚了原有的文化资源,形成某种自系统 (self-system),它拥有巨大的沟通、理解、阐释和超越各自来源的跨文化生成力(transcultural generativity)。这一进程的延续状态取决于异质认同 (hetero-identity) 的程度,在双向代言人的努力下,这一波澜起伏的相逢历史已然创造了中欧共享的第三类精神财富。让我们来看一看,500年以来中国和欧洲之间流动展开的历史画卷:16-18世纪中叶对自发的普世价值接纳或排拒的“神圣人相逢”,19-20世纪主权国家对垒的“英雄人相逢”,20世纪后半叶冷战后追逐文化差异与量化统治的“经济人相逢”,以及正在浮现的21世纪全球普遍危机下的“生态人相逢”。与这段中国欧洲共同史的拓扑图相对应的是三个历史梦想:17-18世纪的普世价值梦,19-20世纪的民族国家梦,21世纪的共生人类梦。
我用两个概念来说明中欧相逢:“主动误解”和“积极误解”。在我看来,文化差别从来不是势不两立的原因,反倒是异质相吸的动力。当差异的强调成为主旋律时,背后藏着的经常是敌对意识和霸权欲望;而接纳和欣羡对方的独特性,其深处正是以一种共性(commonality)即可比性(comparability)为基础。“他者”、“异邦”是一种镜像感知的途径,形成参照和比较,激发梦想。交往就会有误解,不管是否有差异,其中有些误解是有意造成的,是为“主动误解”;还有些误解能产生积极的后果,是为“积极误解”。我认为:今天,人类比任何时代都更加的需要相依为命,任何民族富强梦的实现前提都只能是让自己脱胎换骨,变成环球共生之梦。"阈限”这一概念的提出最早源于法国民俗学家范•盖纳普,所谓阈限就是“从正常状态下的社会行为模式之中分离出来的一段时间和空间”,因此,阈限既是过程也是状态:它是一种无着落的状态,在不确定中,拥有充分的自由。我认为,在当代,“阈限”很不幸地成为了永久的状态。这种永久不等于静止,相反它是一个不断阐释、形成新构架的自动过程。正因如此,当今社会需要的是多样化认同,我们要主动到“边缘地区”去,以开放和包容的姿态对待异己的存在。
在21世纪数字生态时代,人类命运共同体是一个不争的事实,全球危机关乎所有人类的生存,在分析了超文化生成性如何在各文化源泉的汇聚中发生的基础上,指出为21世纪全球化社会建立超文化的知识系统是每一个地球公民的义务,同时也是艺术工作者与人文研究者的责任。
这组24首系列的第六号《水瓶座 • 呼兰河》- 献给我的已故恩师Theo Brandmüller教授。
呼兰河,黑龙江支流松花江的支流,全长523公里,流域面积3.1万平方公里。中国作家萧红以她的故乡的这条河流命名了她的这部长篇自传体小说《呼兰河传》。它完成于1939年,1940年发表。1942年,也就是萧红即将迈入31岁时病逝于香港。茅盾先生曾为萧红的《呼兰河传》作序,他写道: "要点不在《呼兰河传》不像是一部严格意义的小说,而在于它这“不像”之外,还有些别的东西 - 一些比“像”一部小说更为“诱人”些的东西:它是一篇叙事诗,一幅多彩的风土画,一串凄婉的歌谣。"多年前,当我第一次阅读《呼兰河传》的刹那之时,萧红的小说如同呼啸翻滚的层层音浪向我无休无止的袭来,音响浇灌通透全身。故乡在万里关山之外,精神却在那里流连不已。她在文字间寄寓着一个无乡女子渴望回家的絮絮倾诉,亦包含着一个思想深邃的作家对国民性的反思与批判。情感与理性的熔铸,让时年二十九岁的萧红成为中国文学史上一个独特的存在,这个名字因其独创性的文字而不朽。而呼兰河早已成为且不断成为众多读者的又一处精神故乡。萧红,这流落异乡的呼兰河的女儿,以其对故土的想象性触摸,刺激了太多后人对呼兰河、对后花园的想象,不断传说她那坎坷、传奇而又短促的一生。萧红风格独特的斑斑文字牵引我为之谱出一部音乐诗歌,我更愿意运用交响音乐的叙述方式来呼应她铺陈的长长呼吸的戏剧性文字。没有无命运的人,也没有无命运的书,更没有无命运的交响音诗,亦如一颗草一粒沙同样拥有春夏秋冬和风吹雨季的生命脉搏。仿佛一湾流淌的清泉,跳跃的溪流,意志不息的写作,它们始终面朝故乡,迈入大江大海而狂奔而流。
另外,已完成的新歌剧《天蝎座·1945巨流河·巫师的沉船》是整组系列的第七号。《狮子座·坚硬如水·红》是这组系列的第九号,2018年8月由奥地利格菲尼格音乐节首演。第八号是为手风琴与笙和大交响乐队写作的双协奏曲《白羊座·莲花》。笙与手风琴分别来自中国和德国,它们都是以簧片发音的古老乐器,簧片与震动紧密相连,震动与呼吸,呼吸与生命,生命与血缘,血缘与根脉,根脉与故乡紧密相连。哪里是故乡呢? 海德格尔说,遨游异乡的旅程其实是真正意义上的返乡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