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年前在印度尼西亚万隆,代表世界近1/4面积(3,100多万平方公里)和约2/3人口(14.4亿人)的29个亚非国家340名代表齐聚一堂,第一次在没有西方殖民国家参加的情况下,讨论亚非人民的切身利益。半个多世纪以来,万隆精神宛如一盏明灯,照亮了亚非国家摆脱殖民统治、追求民族独立与解放的道路,也为世界各国在平等、互利、互相尊重主权和领土完整的基础上开展合作树立了典范。
当前,国际形势风云变幻、中美贸易冲突频仍。在以和平共处、求同存异为核心的万隆精神的指引下,发展中国家经济总量、基础设施、科学技术、商务模式、绿色能源等领域均取得长足进步,不断提升全球治理的实践深度和广度。“全球南方”遵循的以非战、慎独、平等、共创为特点的发展型外交,正在为解决国际争端、促进全球合作方面焕发出其独特的新活力。
首先,发展型外交致力于优化国际规则、拉近南北鸿沟。万隆会议通过的《亚非会议最后公报》建议成立联合国经济发展特别基金和国际金融公司,推动亚非国家建立合资企业。此后的不结盟运动(NAM)和联合国贸发会议(UNCTAD)提出建立国际经济新秩序(NIEO)的诉求,推动联合国经社理事会及下属机构的改革和发展,确立了联合国多边外交谈判机制。1974年,联合国开发计划署(UNDP)设立TCDC特设局,并在4年后达成了布宜诺斯艾利斯行动计划(BAPA),使南南与三方技术与人才合作成为融通南北的重要桥梁。与此一脉相承,2006年以来,中印尼等新兴经济体推动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和世界银行(WB)多次进行特别提款权(SDR)和股权份额结构改革,不断增加“全球南方”的投票权和话语权,使全球融资治理体系向“南北共治”的方向演进。同样,在贸易领域,中国给予最不发达建交国100%税目产品零关税待遇,建立并拓展农产品输华“绿色通道”。通过创新南南合作模式,“全球南方”正在推动更公平的国际贸易规则。
其次,发展型外交立足本国产业结构优势、追求多样现代性。工业革命以来,西方通过压制殖民地农业和原材料产业化的方式,在海外间接建设殖民国需要的经济作物生产基地。与此不同,“南方式现代化”秉持求同存异的万隆精神,注重与伙伴国共享可持续生计知识体系。针对“全球南方”拥有丰富的原材料(茶叶、花生、咖啡等至少20类),《亚非会议最后公报》建议通过多双边安排,稳定初级商品价格和需求,提升生产和出口方面的南方话语权,为发展中国家技术合作(TCDC)及南南合作奠定了机制基础。从阿拉伯国家联盟、七十七国集团、东南亚国家联盟,再到南方国家市场,不断争取国际海空运输、贸易普遍优惠制等领域的权力,破除国际贸易“中心—边缘”结构。南方国家对农业的普遍重视使其倾向于对内自主发展。因此,新结构经济学主张因地制宜甄别本国比较优势,制定符合自身发展阶段的产业结构升级目标,并为产业结构调整中出现的失业人员提供救助和就业。在兼顾效率与公平的思路下,南南合作讲求经验的平行分享,在为南方国家提供交通、物流、电信等公共基础设施的同时,注重传授方法、开源共享、授人以渔,以减少伙伴国对援助的依赖性。
最后,发展型外交从人的角度入手,协力创新共育英才。南南人才合作最初以援外医疗队、农业援助专家等形式出现。万隆会议后,周恩来总理在访问亚非14国期间,确立了对外经济技术援助八项原则。20世纪60年代以来,非洲人口增速加快,青年失业问题严重。70多年来,仅中国一国就为180多个国家累计培养40多万名100多个专业的人才,充分诠释了南南合作的可持续人才理念。2016年,中国成为在非对外投资项目下创造就业最多的国家。此外,教育主体也参与进来。孔子学院、鲁班工坊、中非人才培养合作计划(职业教育)通过培训为非洲输送人才。2009年,教育部启动“中非高校20+20合作计划”和“中非高校百校合作计划”,高校开展的“小技术 大丰收”“小豆子 大营养”“科技小院”等“小而美”的民生项目,有效帮助非洲小农掌握技术、提升价值。
在纷繁复杂的国际局势下,“全球南方”砥砺前行,以发掘多元现代化和本土主体性的正向示范效应,带动“他者化”地缘竞争关系向“共创式”平等互利关系转向。万隆精神的思想丰碑,犹如一座巍峨的灯塔,在发展型外交实践的时代洪流中,历久弥新、熠熠生辉。它不仅属于亚非和全球南方,也属于全世界。
(作者系中国农业大学人文与发展学院/国际发展与全球农业学院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