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世代女性亲密关系的变革

2024-11-07 来源:中国社会科学网-中国社会科学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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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世代(Generation Z)女性指出生于1995—2010年的女性群体,Mob研究院发布的《2022年Z世代女性洞察报告》指出,当前我国Z世代女性移动互联网活跃用户规模已突破1.2亿,并呈现稳定增长态势。作为“互联网原住民”,Z世代在数字媒介环境中成长起来,虚实混融的娱乐社交空间形成了发达的亚文化圈层。这为Z世代女性建构起多元化的“情感共同体”,她们在其间进行自我表达和自我确认,重新定义了诸如浪漫、陪伴、依恋及人际吸引等情感生活中的核心元素,进而形塑和建构了独特的亲密关系与自我认同。

  “虚拟性”印记

  就心理学的视角而言,人类社会属性的核心部分是对亲密关系的需要。传统亲密关系模式建立的基础是实在而具象的个体和群体,Z世代女性的情感需求及情感体验则带有明显不同的“虚拟性”印记。此种情感特征触发了该群体在亲密关系领域的变革,具体表现在虚拟爱恋、“养”娃偶及圈层社交等方面。

  第一,Z世代女性偏好追求一种虚拟的浪漫之爱,其典型行为代表是“纸性恋”和“嗑CP”。“纸性恋”指女性对动画、漫画、游戏、小说中的虚拟男性人物即“纸片人”产生喜爱之情,并将自己代入为“女主”,如恋爱模拟游戏“乙游”的魅力就在于给女性玩家营造一个“梦幻的恋爱空间”;“嗑CP”即女性以旁观者角色痴迷于影视剧、漫画、小说中某对情侣之间的甜蜜爱情,或凭借主观喜好将文学影视作品中某两个人物角色、某偶像团体中两个成员自行组建CP,进而寻找甜蜜点。二者都让女性在一种虚拟情感体验中获得愉悦感和满足感。

  第二,Z世代女性热衷于“养”娃偶,其中尤以棉花娃娃最受欢迎。“养娃热”现象折射出两种心理动机:一是明星偶像或虚拟偶像崇拜,即偶像的“实体化”拥有和情感代偿心理;二是“娃妈”身份角色扮演,即通过塑形、整骨、买娃衣、梳洗打扮等一系列养成行为获得精神慰藉和陪伴。二者本质上是迷恋、孤独心理的具象化表达,都指向一种情感寄托。

  第三,该群体的社交方式偏向于“圈地自萌”,即一种以自我取悦为主的兴趣圈层社交,如乙女圈、CP圈、娃圈、动漫圈及Lolita圈等。各圈层文化间互渗互融,具有以“ACGN”为主要内容载体的二次元特征。

  自我认同的基础

  在人际互动中,真实需求要得到满足,互动参加者必须感受到他们正在体验和共享一个共同的现实世界。对Z世代女性而言,在由亚文化圈层所构筑的情感共同体中,尽管人物、场景、空间等都表现出虚拟性,但凭其产生的心动、欢愉和依赖等情感却是真实的,她们借此互相交流和自我呈现,从而获得一种身份归属感,这对该群体自我认同的形成至关重要。

  首先,“同好交流”可建立一种情感连接与情感支持。该群体不仅通过线上交流共享的特定的圈层规则、话语体系、审美情趣及情感体验获得一种“心意相通”,也会同好奔现聚会,共同推广小众文化。

  其次,理想化呈现可提供一种情感表达和精神自娱。女性个体在亚文化圈层中通常会进行一种角色扮演,试图显示出其精神、力量和其他优良特性。例如,“乙游”中不被性别刻板印象定义的女主人设和娃圈中审美及动手力兼具的“娃妈”等,都展现出Z世代女性对美好自我的追求和向往。

  最后,身份标签可达成一种自我确认并满足归属需求。一种亚文化圈层意味着一种身份标签,尽管其中某些喜好及行为与日常世界格格不入,但由此产生的各种亚文化符号增强了女性个体的意义感,能够使她们获得一种群体身份认同。

  “虚”与“实”之间的反思

  从Z世代女性亲密关系与自我认同中的“虚”“实”交织性,可窥见该群体对“爱”的理解和实践,她们以此来处理自我和他者的关系,并尝试表达和认识自我。这关涉亲密感建立中的抵抗与渴求、自我沉溺与自我归类趋向中的双重疏离,以及自我认同建构中的反思性问题。

  其一,该群体在亲密感建立中呈现抵抗与渴求的矛盾姿态。一方面,她们在现实世界中注重自我空间,力求在人际关系中保持一种边界感。如“断亲”“宅”等现象,都表明她们不愿被传统亲密关系模式中的强连带捆绑。另一方面,她们在网络亚文化圈层中痴迷于各种虚拟之爱,又表露出执着于亲密情感的体验。

  其二,该群体在各种“虚拟之爱”及同圈层交流中可能趋向自我沉溺与自我归类。前者指向与现实的一种疏离,如在理想化世界,虚拟偶像的“完美人设”永不崩塌、CP组合全凭个人喜好等。后者指向与他群体的一种疏离,如“次元壁”、圈层“行话”等本身就是一种身份区隔。实际上,通过“虚拟社群”建立起来的交流连接仍是一种自说自话。

  其三,该群体尝试在兴趣圈层的“情感共同体”中建构一种自我认同感,但其本质上可能缺少反思性。例如,“乙游”中能获得的是一种爱情体验而非情感能力,虚拟偶像崇拜中看似有“自我投射”实则指向一种“集合行为”。作为亚文化圈层中的个体,趣缘社群空间中的群体狂热性、情绪性、自恋性及迷思性等情感特征会形成一种乌托邦式的自娱,参与到私域自我的建构中,对其造成惑挠。吉登斯指出,与作为一般现象的自我相反,自我的认同假定了反思性觉知的存在,它是个人依据其经历形成的,作为反思性理解的自我。当“我是谁”的问题被悬置或含混不明,对精神处于“延缓偿付期”的青少年而言,将关乎其自我同一性的发展。

  总之,Z世代女性亲密关系和自我认同的建构有鲜明的时代印迹。她们利用发达的社交媒体平台进行选择、热爱和投入,并以此丰富和探寻自己的生活及意义世界。与此同时,她们在各种虚实交织的亚文化空间中沉浸、自娱和自足。值得深思的是,在学业、就业俱“卷”及数字化孤独的时代,如何为自己的精神体系构筑起积极而坚实的基石,对Z世代自身和社会都意义深远。

  (作者系黑龙江大学政府管理学院讲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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