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明白了,这样就明白了孟图神庙这样一个地位。咱们刚去孟图神庙和埃及的工作人员一起合作的时候,是会遇到哪些困难?
贾笑冰:最大的困难,如果从学术角度来讲,因为埃及学、埃及考古学人家有200多年了,而且从一开始就是西方的学者在做主导,所以他有一套他的理念方法,包括发掘的方法、记录的方法,那我们中国考古学也有一百多年了,我们也形成了自己的一个学术传统,两个学术传统之间的大方向是不变的,是对应的、相符合的,但是一些细节方法论上还是有差别的。所以在最开始的时候,我们用一个什么样的方式,来记录我们发掘的成果。比如我们设计一些表格,按照我们自己的习惯设计一些表格,埃方的同事觉得,你既然来了就用我们的这套,直接用就行,因为他们更习惯。后来我们就跟埃方交流,就说既然中国考古学的工作者来了,我们也不能完全把中国的这一套带到那边去,因为他有些确实不适应,然后我们也不能完全接受埃及的那套东西,因为有些东西我们也不适应,就是双方其实需要磨合。我们去了之后,按照我们的理论和方法,按照我们的学术传统和理念,提出来我们工作的方式,这两边实际上,我们跟埃方的学者解释是,我们两方会有一个小小的碰撞和磨合的过程,这个碰撞实际上也许就是这种全新的视角进去,全新的认识进去之后,会带来一些不同的切入点、新的切入点,也许就是在埃及考古学或者埃及学的研究过程当中,有一些新的发现、新的认识。当然这不是一个马上立竿见影,也许通过多少年的工作,也许才有成果、有成效,他们也认同我们的这种想法,就觉得既然是两个不同的学术传统碰撞到一起了,而且要在一起工作,我们就需要磨合出来一个适应两方的,又不同于中国,又不同于埃及的,这样一个全新的工作方式、工作理念,实际一直到现在有些东西也在磨合。因为考古这个东西,它总是有新东西出来,有新东西出来,大家认识不一样,我想这么做,他想这么做,这个总是有逐渐磨合的过程。
高伟:您说的最大的困难其实就是,我们作为中国的学者到国外去,最大的困难无外乎就是语言问题、沟通问题。就是像贾老师说的,我们现在这个磨合一直在进行当中,就是怎么找一个适合的沟通方式,让双方团队合作更顺畅、更有效率。比如我们当时刚到的时候,比如跟当地的工人,让他去做什么事情之前,我必须要用英文和会讲英文的埃方同事沟通好,然后这个埃方同事再用阿拉伯语和这个工人再沟通好,这其实至少需要两次沟通,然后在这两次沟通当中也闹过很多误会和笑话,因为毕竟英文都不是我们的母语,所以我有时候开玩笑说,我们其实去埃及之前英文都挺好的,到了埃及之后,因为要适应他们的口音,适应他们的用词、词汇的方式,有的时候这个词你那么说他听不懂,但是你加上埃及的口音他就听懂了。其实沟通是一个难点,包括对待不同的人怎么沟通,然后怎么跟埃及的同事,说明我们想要达到的目的,这些都是需要沟通的。
记者:确实想想都挺难的,因为这不单单是跨语言,还要有语言里面的方言。
文臻:我们初期的时候,有过很多次的团队会议,可能每两周就会有,有时在工地上,有时在我们驻地那个地方,针对于我们工作的情况(进行沟通),因为大家有很多在理念上和方法上会有各自出发点不一样的情况,所以大家碰个头,总结一下我们的情况,然后看看下一步怎么做,特别(是)前两年我们的工作会议非常多,现在基本上每个月大家也都会聚一次。
高伟:还有(关于)这个语言问题就是,我们两方面都知道,英文毕竟不是(母语),我们不可能一直用英文来沟通,所以我们这边也开始学阿拉伯语,然后埃方的同事也开始学中文,因为卢克索有一个孔子课堂,他们也有几个埃方的队员去那边,每天去学中文,所以未来我们的工作语言,到底是阿语还是中文,就看哪个学得比较好,谁学得好就用这个当工作语言。
贾笑冰:第二、三个工作季的时候,我们都请一个埃及同事,每周五到我们驻地去给我们讲阿语,实际上就是一些常用的工地发掘(用词),比如有一个很重要的东西出来了,工人可能不认识,你要马上叫停,说不能动了,像这样的词,在不久的将来,(希望)我们可以用阿语跟他们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