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别与现代化之间存在紧密的联系，二者密不可分。事实上，若不解决社会性别规范问题，现代化便无从谈起。正如1900年以来的历史进程所示，国家的强盛与进步，取决于其如何实现性别规范的现代化——这主要通过提升女性地位实现两性机会平等，从而释放全球数以亿计女性的能量与才华，使她们得以推动社会进步。中国正是解除女性能力桎梏而获益的鲜明例证。这种进步不仅惠及女性或抽象的“国家”，男性同样在性别平等进程中获益。随着社会更理性地发展，任何个体都可以不受束缚地投身于最适合的经济领域或社会岗位，男性就能够与女性共同获得解放。性别现代化促进并催生人才流动，而人才流动正是创新与进步的基石。

　　本文选取中国近代史上若干重大转折，展现在那些旨在实现“妇女解放”的运动中，男女如何携手推动社会转型——从家庭到国家整体生态系统，最终实现社会的全面进步。中国的男性与女性共同塑造了惠及两性的现代性别规范。

　　值得注意的是，中国在推动性别平等的诸多领域始终处于世界领先地位——我认为全球对此现象的认知仍显不足。这些成就显而易见：大批年轻女性在国内外大学求学，众多女性游客遍布全球各地，商业与公共领域中担任领导职务的杰出女性日益增多。

　　推荐大家参阅2025年9月发布的《新时代中国推进妇女全面发展的实践与成就》白皮书，该文件系统总结了中国在妇女发展的现行政策进展和未来规划，展现了全方位提升性别平等所需要的战略思考的典范——教育、就业、健康、法律保障、媒体代表等领域必须协同推进，方能实现持久实质性的变革。

　　10月13日，全球妇女峰会在北京召开，以纪念第四次世界妇女大会召开30周年，以及其通过的具有里程碑意义的《北京宣言》和《行动纲领》。未来5年，中方将再向联合国妇女署捐款1000万美元；提供1亿美元全球发展和南南合作基金额度，同国际组织合作实施促进妇女和女童发展合作项目。中国在支持妇女发展领域的全球领导力承诺将中国全方位的成熟妇女发展战略及其益处进一步传播到世界。

　　前路固然漫长，但已取得的成就足以让我们坚信：中国将持续破除阻碍女性为中国式现代化进程全面贡献力量的藩篱，这项事业必将年复一年地向前推进。

　　大家不妨回顾那些为推翻腐朽清政府统治而奋斗的先锋男女——当时军队中既有与男性并肩作战的女性，也有刚放开裹脚、在皮靴里塞入布垫重新学习行走的女性，她们为国家的现代化事业贡献着力量。她们以实际行动证明，女性正以严肃的态度突破重重障碍，成为比肩其兄弟（brothers）的公民。

　　此处我特意使用“兄弟”一词。早期女性权益的突破，往往得益于年轻男性对抗父母压力，支持姐妹求学就业。他们对其姐妹的成功功不可没，因而也是中国式现代化的关键。许多男性认识到为女性拓展机会的价值，在个人和制度层面都为此付出努力。无论是支付姐妹学费、任教女校，还是为杂志撰写女性权益文章——这些行动都离不开男性的参与。正是男女共同缔造的五四运动，成为20世纪以来推动中国式现代化进程的性别改革引擎。同样地，政治权利、继承权、婚姻平等权的确立，无不依赖男性的支持。男性立法者起草了大量法律条款，使姐妹们得以继承父母资产。他们深知此举将让渡自身经济利益，仍赋予姐妹财产继承权——这些资本后来催生了遍布全国的女性银行与商铺，其中最耀眼的当属上海与广州这两座沿海都市。当才华横溢的女性获得启动资金，整个社会都将受益其才能与热忱结出的硕果。

　　对于生活在中国广大农村地区的女性而言，其权益的实质性改善始于1949年。随着新中国成立后国家局势趋稳，中国共产党系统推行妇幼保健计划，使妊娠分娩死亡率大幅下降。男性也直接从中受益——他们的妻儿得以保全性命。

　　针对农村妇女的扫盲计划影响深远——在正规学校尚未普及前，干部们已开办夜校识字班。农村女性通过其他女性识字榜样的力量，激励其女儿也加入学习行列，而识字的母亲同样是男孩的启蒙老师。

　　1992年《中华人民共和国妇女权益保障法》及其相关法律的颁布，将包括反家庭暴力立法在内的一系列规范纳入新法律框架。这些看似“仅关涉女性”的法律，实则推动着社会整体秩序进步，显著提升了全民健康与安全水平，增进了个人幸福。女性获得的益处，同时也是整个社会获得的益处。针对女性健康福祉、就业、教育的项目同样直接惠及男性。这些举措不会削弱男性的福祉，因为社会整体质量的提升将使所有人受益。此外，在现代化进程中，政府的作用显而易见。若无直接的政策干预、资金投入与组织动员，这些进步都将无从谈起。

　　我描绘的虽是美好图景，但确信其根植于现实。性别与现代化之间密不可分的联系，亦有切实证据佐证。但需警惕的是，社会上出现了否认性别平等是“双赢”之举的逆流。在全球范围内，我们目睹着令人不安的反现代化趋势。我衷心期盼中国过去百年的卓越成就能够延续，政府继续通过推进性别规范现代化来守护社会免受此类逆流侵袭。

　　真实的女性才是真正重要的，我们必须警惕将女性符号化的危险。重要的是，我们不应仅仅将“女性地位”视为衡量国家现代化进程的符号指标，而是要颂扬并推动女性进步，因为这是国家进步不可或缺的部分，同时也要避免对“母性”或“女德、自我牺牲”的空洞歌颂。

　　女性进步是国家进步的基石。性别规范的现代化是国家现代化的基石。当人人平等得到推进，人类整体都将受益。

　　（作者系澳大利亚社会科学院院士、澳大利亚新南威尔士大学中国研究教授、香港大学荣誉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