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来,我国儿童文学学界围绕中国儿童文学文献资料整理研究与中国儿童文学文献学学科建设已经开展了卓有成效的工作。雄厚的文献基础是中国儿童文学自主知识体系建构的根本保障,它为儿童文学学科的高质量内涵式发展打下坚实的物质基石。儿童文学价值论是可运用于儿童文学文献资料整理研究的重要方法论,在指导研究者更科学地甄别文献价值、更充分地利用与发挥文献价值,以及在新形势下推进中国儿童文学历史研究与理论创新、儿童文学学术体系与话语体系建设方面发挥着积极的关键作用。
以价值体系建设目标统领文献资料整理
在世界范围内,现代意义上儿童文学的出现原本就是一个价值命题,是人类社会基于对人自身认识的进步而形成的。儿童文学的价值根源于“儿童”,是由儿童主体自身的结构、规定性和规律决定的。儿童文学从价值萌生到价值建设是人类文化实践与精神创造的有机组成部分。在本质意义上,无论对作为个体的人而言,还是对作为群体的社会人而言,童年与成年的概念都是在完整意义上的“人”的概念的基础上而成立的。童年的命题有关于人的全部命题,因此儿童文学的价值论题从属于整体社会价值体系,儿童文学研究需要以人类社会发展的大历史观去透视与照亮。
中国儿童文学价值论以价值哲学的理论方法聚焦中国儿童文学的价值问题研究,中国儿童文学价值体系建设是这一研究论域的主要目标。价值体系建设既是新时代儿童文学学科高质量发展的目标与标识,更是儿童文学研究的重要方法论工具。文献资料研究是价值体系建设的基础性支撑,中国儿童文学文献资料整理研究要在价值体系建设目标的统领下展开。
中国儿童文学文献资料整理研究遵循中国儿童文学价值论的基本立场,从史料的角度重回儿童文学现场,全面打捞既有的、因种种原因被遮蔽的儿童文学作品与文献,补充、修正百年中国儿童文学史研究的疏漏。新的文献史料会更好地还原儿童文学的历史活动现场,充实中国儿童文学价值建设轨迹内容,完善儿童文学文献学结构体系,为“儿童文学的中国道路”的经验总结、理论研究与价值阐释提供更多可能,为儿童文学学术体系生长与话语体系建设注入更多活力。
坚持问题导向与价值发现的眼光
儿童文学是透视现代中国的一个重要视窗,它寄予了中国人对未来一代的文化设计与价值期盼。从儿童主体到国家希望、民族未来,是一个个体主体性与民族主体性深度融合嵌入的过程。儿童主体性不是封闭的、与社会割裂的抽象命题,它始终由多重价值主体合力推动建构。“儿童”一词本身内蕴了过去、现在与未来,是一个高度融合态的价值命题。因此,儿童文学文献资料的整理研究也就是找寻价值主体、厘清价值关系的过程。丰厚的文献资料会告诉我们,儿童文学的价值主体,即儿童文学“对谁有用”,是一个历史性与时代性特质非常鲜明的命题。从系统的文献资料中去梳理、分析、凝练我国百年儿童文学所表达诠释的儿童主体性的价值要义,是文献研究的一项重要任务。
以价值论视域审视文体文献史料。近年来,国内儿童文学文体研究逐渐趋向全面与纵深,基于历史视野的独立文体研究也越来越多。但是,从文体现象去发现儿童文学运行的普遍规律,能够将文体实践经验上升为理论问题去观照的研究还很匮乏。我们需要在历史进程中阐明儿童文学各文体的审美特质,探问百年中国儿童文学文体演进的价值诉求,深挖在不同历史时期各文体进步的价值动力,剖析文体建设与社会思潮、价值观念间的紧密关联与互动,找准文体创新性发展的价值支点,进而为在新时代推进儿童文学各文体有机协调发展提供思想借鉴。
中国儿童文学价值论研究中国儿童文学价值的性质、构成、标准和评价等,儿童文学的中国身份及其文化内涵是这一论域的价值核心。研究解决中国经典儿童文学现代化价值系统阐释不充分的问题,结合中国儿童文学本土化路径与具体历史文化语境,对百年中国儿童文学尤其是作家作品作出阶段性的全面整理与价值评估。同时,要重视儿童文学中童年作为审美资源开掘的向度及规律研究,总结经验及不足,并聚焦中华美学精神在中国儿童文学中的传承与创新,突出对儿童文学的东方美学与东方哲学智慧的价值凝练。儿童文学名家研究要能为作家精准素描出文学个性肖像,突出其主体性与原创性价值。作家文献资料与作品文献资料研究要突出价值导向,总体上要回应当前儿童文学创新能力提升与更多儿童文学精品产出的问题。
百年中国儿童文学历史文献资料的整理研究将为学界提供儿童文学历史活动的全息地图,借由翔实的史料支撑,可以充分证明儿童文学在整体社会系统中的价值意义及作用机制。
推进儿童文学理论创新与话语体系建设
21世纪初,王泉根教授就曾提出,“努力建立具有中国特色、时代精神、原创品格的儿童文学理论体系,也就是抓好儿童文学基础理论的研究”。时隔20年,我国儿童文学基础理论研究虽然取得了一些成绩,但是整体来看,我国儿童文学理论体系发展战略还不十分明确,以理论创新支撑的学术体系、话语体系建设水平总体不高,以理论思维对百年中国儿童文学现代化道路积淀的中国经验总结不够,从中提炼有学理性的新理论意识不足,自主开展概念、理论与方法创新的学术自觉还很不充分。当前,儿童文学自主知识体系建构、儿童文学学科建设面临的重任与难点均聚焦于具有主体性、原创性的儿童文学理论体系建设。
中国儿童文学是服务于未成年人精神成长的自主文化创造。作为中国文学知识生产的新形态,百余年来中国儿童文学从理论建构与批评实践路径上,围绕童年文化建设打造出具有中华民族主体性的新知识系统。在对理论文献资料的具体整理研究中,要突出对中国儿童文学已有知识体系的概念系统的深入研究,厘清中国儿童文学在现代化道路中提出的“原创性概念”,研究并彰显其中的“标识性概念”,结合新的文学实践与儿童发展面临的现实问题,不断赋予这些概念新的价值内涵,在此基础上能够提出具有时代精神的新的原创性概念与标识性概念。此外,基于儿童文学的前沿思想动态,研究中能够将中国儿童文学理论批评实践中蕴含的价值理念、美学思想进一步概念化、理论化,在新的文化语境中推进中国儿童文学理论的传承与创新。价值论视域引领我们基于对历史经验的总结、与现实问题的敏感,不断提出理论特质鲜明、有学理性的儿童文学研究新课题,持续致力于从理论上阐释论证“儿童文学的中国道路”。
以史料为基础,建设中国自主的儿童文学话语体系,也是学科建设的重要工作。文献资料是最基础的话语资源,自主话语体系是中国儿童文学主体性的话语表达与呈现系统,它反映了学科发展的成熟度。当前,无论是面向国内,还是面向国外,我国儿童文学事业均存在影响力、竞争力和话语权亟待提升的问题,以价值论为引导的文献资料整理研究在推进中国特色儿童文学话语体系建设中将发挥重要作用。
(本文系国家社科基金重大项目“百年中国儿童文学文献资料的整理研究与数据库建设”(22&ZD275)阶段性成果)
(作者系兰州大学文学院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