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金砖国家领导人第十五次会晤特别记者会宣布，邀请沙特、埃及、阿联酋、阿根廷、伊朗、埃塞俄比亚正式成为金砖大家庭成员。此次扩员充分展现了金砖合作机制的生命力和感召力，给金砖合作机制注入了新活力，进一步壮大维护世界和平与发展的力量，对世界产生重大影响。更值得一提的是，包括此次受邀加入金砖大家庭的六国在内，共有40多个国家不同程度地表达了加入的愿望，20多个国家提交了正式申请，凸显出金砖合作机制的国际影响力越来越大。本报记者就金砖大家庭扩员的意义、金砖国家共同货币的未来前景，以及“金砖+”在促进多边主义发展方面的贡献等问题，采访了俄罗斯国际事务委员会成员、“金砖+分析”智库创始人雅罗斯拉夫·利萨沃利克（Yaroslav Lissovolik），南非比勒陀利亚大学国际发展法和非洲经济关系教授丹尼尔·布拉德洛（Daniel Bradlow），巴西佩洛塔斯联邦大学国际关系学院教授威廉·达尔德冈（William Daldegan），美国塔夫茨大学佛莱契尔学院高级研究员米哈埃拉·帕帕（Mihaela Papa）。

　　金砖扩员意义重大

　　利萨沃利克提出，金砖国家领导人第十五次会晤系列活动具有历史性意义，在“全球南方”国家和发达国家都受到了大众媒体的广泛关注。这是因为，有数十个国家排队想要加入金砖合作机制。“全球南方”国家想要加入金砖合作机制的热情清楚地表明，金砖合作机制赢得了发展中国家和新兴经济体的认可，发展中国家通过“抱团儿”在国际舞台上拥有更大的发言权以及通过金砖合作机制与其他国家开展经济合作的可能性等因素都具有强大的吸引力。此次，金砖扩员几乎覆盖了“全球南方”的所有主要地区，最引人注目的是沙特、阿联酋和伊朗所在的中东地区。

　　2017年金砖国家领导人厦门会晤期间，习近平主席开创性地提出了“金砖+”的概念。近年来“金砖+”合作模式不断深化拓展，一个发展中国家和新兴经济体合作的“朋友圈”正在形成。考虑到《金砖国家领导人第十五次会晤约翰内斯堡宣言》（以下简称《宣言》）第92段要求外长们“进一步讨论金砖伙伴国模式及潜在伙伴国名单，在下次金砖国家领导人会晤前提交报告”。利萨沃利克认为，金砖国家的扩员进程将在未来几年继续下去，更多早前申请加入“金砖+”的发展中经济体将加入这个平台。金砖国家的“朋友圈”可能会包括越来越多申请加入或表示愿意与其合作的经济体。金砖扩员的另一个方面是增加金砖国家新开发银行的成员，这是“金砖+”国家之间更加务实的经济合作轨道。对于埃塞俄比亚等内陆经济体来说，加入金砖国家新开发银行尤为重要，因为这些国家非常需要金砖国家金融机构帮助其推进互联互通项目。

　　利萨沃利克预测，金砖国家此次大规模扩员可能会引发更大的申请热潮，一些发达经济体也可能会要求参加“金砖+”领导人对话，因为许多发达经济体已经意识到，他们在与“全球南方”国家建立经济合作方面落后了。

　　在布拉德洛看来，金砖国家领导人第十五次会晤之所以受到众多关注，是因为不断变化的全球形势以及西方大国忽视发展中国家关切的态度，让发展中国家感到越来越沮丧。这可以从气候危机的解决方式、过度使用制裁尤其是金融制裁等方面看出。还有人担心，西方大国可能正在利用国际金融机构压榨发展中国家，保护自身财富。

　　布拉德洛表示，现在来谈金砖扩员的意义还为时尚早。不过这六个新成员都是其所在次区域的重要国家，所以现在“金砖+”发挥影响力的潜力是巨大的。为了充分发挥“金砖+”的潜在影响力，除了提出改革全球治理机构的倡议，更应该切实拿出让“全球南方”国家拥有更大发言权的方案。

　　达尔德冈认为，制定规则和规范可能是金砖国家面临的最大挑战。因为仍有许多国家希望加入金砖合作机制，所以如何在加入新成员的情况下，维护渴望改革全球治理机构的新兴国家集团的形象和理念是“金砖+”面临的问题。尽管金砖合作机制制度化程度较低，但它已经获得了稳固和尊重，也已经被证明是有效的，因为金砖合作机制使成员能够应对全球格局中不同的抱负和立场。

　　货币问题是关注焦点

　　除了金砖扩员，世界各国关注的另一个焦点是金砖国家共同货币取得进展的可能性。在此次会晤前，金砖国家之间在货币领域的合作就是热点话题之一，关于金砖国家是否开发共同货币的讨论也不绝于耳。但《宣言》并未包含与立即发行新货币有关的内容，而是强调鼓励金砖国家同其贸易伙伴在开展国际贸易和金融交易时使用本币的重要性，并责成相关机构推进金砖国家本币合作、支付工具和平台的研究。

　　利萨沃利克表示，此次会晤对经济和市场的影响是前所未有的，国际社会将越来越关注金砖国家未来的发展轨迹。与之前的预测相比，此次会晤对于“共同货币”这一议题的讨论没有那么具体，《宣言》没有明确提到共同货币，而是在第45段写道：“我们责成财长和/或央行行长们研究金砖国家本币合作、支付工具和平台，于下次领导人会晤前提交报告。”

　　达尔德冈认为，推出金砖国家共同货币的确是一个雄心勃勃的倡议，部分金砖国家对此抱有很大热情。但要想真正落实这项倡议将会面对不小的挑战，因为当涉及承认新货币时，各国往往非常谨慎。此外，金砖国家的货币在国际市场上的认知存在差异，仅考虑创始成员国货币的话，只有人民币的国际化程度较高，它也是金砖国家货币中唯一被纳入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特别提款权货币篮子的货币。其他金砖国家的货币带有其国民经济的波动性，没有广泛国际化，若使用共同货币，成员国将难以内部消化由此产生的外部变量。

　　布拉德洛表示，共同货币是一个长期项目，目前来看更现实的做法是建设更有效的金砖国家间支付机制，在金砖国家之间的贸易中更多地使用金砖国家的主要货币。

　　金砖国家合作具有趋同性

　　帕帕认为，在金砖扩员之前，金砖国家已是一个强大的集团，而在扩员后，据估算，金砖国家国土面积占世界领土总面积的比例将由原来的约26%提升至近35%，人口占世界总人口的比例将由近42%提升至46%。另外，根据世界银行发布的2022年经济统计数据计算，扩员后，金砖国家GDP之和占全球GDP的比重将从此前的25.77%增加到28.99%。因此，这些国家若共同行动可以有很强的议价能力。

　　帕帕说：“我所在的新兴大国联盟研究小组设计了金砖国家趋同指数，以衡量金砖国家2009年至2021年间在经济、安全、可持续发展等47个具体领域的合作情况，结果发现，金砖国家在金融协作、促进工业发展、加强农业协作和保障粮食安全、应对传染性和非传染性疾病构成的全球性威胁等方面都有合作，相关合作有很强的趋同性，且融合与合作正在不断深化。”

　　帕帕表示，根据其所获得的数据，回顾金砖国家间的合作，可以发现金砖国家的合作范围非常广泛。金砖国家与美国之间也存在一些利益交汇点，二者的政策分歧并非常态。

　　“金砖+”有助多边主义发展

　　达尔德冈表示，六个新成员的加入增强了金砖国家的代表性，来自拉丁美洲的成员国增加了一个，来自非洲的成员国增加了两个，以前缺席该组织的中东地区现在有三个新成员。在政治、经济上，尤其是地缘政治上，金砖国家扩大了自己的影响力，巩固了五个创始成员国传统的改革主义话语。他相信，在这方面这些国家会共同努力建立一个更具代表性的全球治理机制，同时促进“全球南方”国家新的互动。

　　帕帕强调，任何时候都应该坚持创新全球治理理念。目前，多边体系发展缓慢，需要改革，金砖国家有能力为全球机制变革作出自己的贡献。

　　布拉德洛认为，金砖国家在坚持多边主义和改革全球治理机构的必要性上达成了共识，接下来成员国间应在如何具体实施方面达成一致。

　　利萨沃利克提出，“金砖+”能够在支持多边主义、引领经济全球化新浪潮方面发挥重要作用。为实现这一目标，“金砖+”需要更加包容和开放，包括对发达经济体开放。为了与发达经济体的发展机构开展合作，可以考虑推出单独的“金砖++”，以补充为促进南南合作而发起的“金砖+”。“金砖++”可以为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世界银行等机构以及区域集团和区域开发银行参与相关磋商提供空间。现阶段，与西方模式相比，“金砖+”模式似乎更具包容性和竞争力，为与“全球南方”国家的经济合作提供了途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