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琛著,上海三联出版社,2022年10月
张琛所著的《唐代皇帝行幸礼仪制度研究》,已由上海三联书店2022年10月出版。全书分为六章三个部分,第一、二章是第一部分,从时间维度考察了唐朝皇帝行幸前与行幸进发中的礼仪制度;第三、四、五章是第二部分,从空间维度论证了皇帝行幸仪卫、扈从、驾行给养与供置等制度;第六章是第三部分,讨论行幸礼仪制度在国家治理中的重要作用。全书体例完备,内容充实,从学术角度来看,其贡献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首先,不囿于礼典,善于利用零散史料探究行幸制度的内容及运作方式。学界关于唐代皇帝的行幸礼仪研究,最早起于美国学者魏侯玮的《玉帛之奠:唐代合法化过程中的礼仪和象征性》,讨论了唐朝皇帝即位、郊祀、家庙、巡守、封禅、明堂等礼制的历史渊源及功能,并说明了唐朝皇帝统治的合法性是通过礼制等象征事物体现出来的。其后,甘怀真、拜根兴、陈戍国、任爽、刘安志、吴丽娱、古怡青等,又从唐代礼制的内容和皇帝巡幸制度等方面,对这一问题进行了细致而又深入的研究,取得了较为丰硕的研究成果。但同时也要看到,学界的研究多是从礼典,特别是《大唐开元礼》的记述,来探讨巡狩礼的特定形态。这显然无法反映制度的全貌,因为礼典的编撰意图,本来就不是要如实记录当时礼制的全部内容,而是要斟酌古礼及其演变,构建一个符合当时政治需要的理想礼仪模式。开元礼即是如此,唐初无固定礼制,遇事时具体礼仪需临时议定,到开元时张说、萧嵩等参照《礼记》,取贞观、显庆礼书,折衷异同,撰成开元礼。可见,若仅以《开元礼》的记载来探讨唐代的礼制,是有很大局限性的。作者跳出以往窠臼,重在深入挖掘两《唐书》《通鉴》《册府元龟》以及唐人文集、笔记小说中关于行幸礼制的记载,并辅之以相关出土墓志进行论证,得出了许多前所未有的新结论。如通过对《大唐万年宫□监农圃监监事赵君墓志铭并序》《大唐陈府君墓志并序》《大唐永州刺史束君墓志铭并序》《大唐故兼司卫正卿田君墓志铭》等墓志的考释,提出唐行宫宫总监是行宫的最高管理机构,负责掌管行宫的供备与管理,总监之下仍有农圃监、食货监、某某宫监等附属机构组成,分掌行宫的管理事宜。
其次,系统考证了皇帝行幸礼仪制度中的诸多细节,展现了行幸礼仪的基本形态。学界对行幸礼仪内容细节的考证,主要集中在舆服制度上。作者对此有相当大的突破,系统考论了请行幸、行幸决定、驾行太庙告享、驾行太子监国、扈从、随驾官、乐悬、迎谒、驾行卫戍、警跸、驾行献食、夜警晨严、驾行问起居、驾行留守官等诸多制度。考证极为细致,且不乏精辟的论断。如,认为唐前期请行幸制度,是臣民朝见皇帝的一种形式,分为民间群体请幸三都、官员请驾幸京师及地方、臣民请行驻跸礼三种。民间群体请行幸的参加者多为父老、僧、道等,形式由诣阙上表和遣使以闻两种,内容包括请驾幸和请留驾两个方面。官员请驾幸京师及地方则有京内和京外之分,多有邀宠之嫌。一般来说,请行驻跸礼的主体为“所司”,但遇到“封禅礼”这种高规格礼典,请行幸则要全民参与,形式由上表、献赋颂、诣阙请封等。又如,在探讨巡幸起居制度时提出,巡幸起居制度是指皇帝巡视期间臣下向皇帝问起居的制度,巡幸问起居人除了行从官及留守官外,还有皇太子、公主及宗室皇亲等,这些人问起居的形式很多,主要有入谒起居和叩头起居两种。通表起居也是重要的问起居形式。巡幸起居制度的变迁包含:行从官、两京留守、北都留守等官员起居制度的确立和沿袭;所经三百里内刺史的起居形式由朝见起居变为遣使起居,进而发展为近州刺史。遣使一参;两京五品以上职事官则由三日一起居变为月朔参表起居等方面。
再次,注意到了行幸礼仪制度在国家治理中的实际效用。有关行幸礼仪的实际效用,过往研究主要关注皇帝出行活动的政治目的,以及礼制与国家社会的关系,并据此指明唐代行幸礼制在古代礼制演变中的历史地位。而本著转换视角,从国家治理的角度来探研此问题,指出驾行礼义制度的功用更多的表现为意识形态的传输,就制度设计而言,其多参详礼经,实则是对“礼治”精神的继承与发展;就礼仪运作而言,更多的集于皇权至上的弥漫与德化天下的宣扬。这不能不说是一种值得深思的观点,按理皇帝行幸诸州需供奉,常会导致劳民伤财,对国家治理本无益处,隋炀帝还因此亡国灭身。但如果考虑行幸时,仪仗的威严会让百姓由此生出畏服的心理,对治理也不能说是无所裨益,问题的关键还应是在于行幸的规模和频度,少则有益,多则有害。
总的来看,著作突破了以往研究过多关注礼典的局限,通过严谨的细致考证,弥补了行幸礼仪制度细节研究的不足,能让学界对行幸礼仪制度有系统的认识,不但可以促进唐代礼仪制度研究走向深入,也可对唐代官制史和社会史中的相关问题,起到推动作用。
(作者单位:北华大学历史文化学院)
(本文系吉林省社会科学基金项目“唐代高句丽移民的社会融入问题研究(2021G3)”阶段性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