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说来，唯物辩证法的矛盾观着重揭示客观世界存在与发展的对立统一性，强调矛盾的普遍性和特殊性、同一性和斗争性、主要矛盾与次要矛盾、矛盾的主要方面和次要方面以及内因和外因等关系的辩证性。自然哲学的系统观念着重揭示客观世界存在与发展的整体性，强调系统的结构性、层次性、功能性、开放性、动态性和自组织性等。习近平总书记指出：“我们要有全局观，对各种矛盾做到了然于胸，同时又要紧紧围绕主要矛盾和中心任务，优先解决主要矛盾和矛盾的主要方面，以此带动其他矛盾的解决，在整体推进中实现重点突破，以重点突破带动经济社会发展水平整体跃升，朝着全面建成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的奋斗目标不断前进。”由此可见，马克思主义的矛盾观与系统观念并非两种迥然而异的思想观念，而是具有内在的统一性。深刻领悟马克思主义的矛盾观与系统观念，应立足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的文本，特别重视在马克思主义矛盾观与系统观念的开拓创立与传承发展中，深化认识马克思主义矛盾观与系统观念的区别与联系及其内在统一性。

　　矛盾观与系统观念统一于矛盾的系统性与系统的矛盾性

　　首先，矛盾具有系统性。关于矛盾的系统性，毛泽东同志给予了十分明确的经典阐释：“一个大的事物，在其发展过程中，包含着许多的矛盾……不但要在各个矛盾的总体上，即矛盾的相互联结上，了解其特殊性，而且只有从矛盾的各个方面着手研究，才有可能了解其总体。”就矛盾的系统性而言，其中主要包括三个方面的重要含义，其一，客观事物包含许多矛盾，即矛盾具有系统性。其二，客观事物的特殊性源于许多矛盾的相互联结，即矛盾具有系统整体性。其三，许多矛盾中的各个矛盾内部的辩证关系，即矛盾具有系统结构的层次性。

　　不仅如此，毛泽东同志还立足新民主主义革命的伟大实践，创造性地提出了关于人类社会矛盾系统的主要矛盾思想。他进一步指出：“任何过程如果有多数矛盾存在的话，其中必定有一种是主要的，起着领导的、决定的作用，其他则处于次要和服从的地位。因此，研究任何过程，如果是存在着两个以上矛盾的复杂过程的话，就要用全力找出它的主要矛盾。捉住了这个主要矛盾，一切问题就迎刃而解了。这是马克思研究资本主义社会告诉我们的方法。”这无疑是关于人类社会矛盾系统结构的开拓性阐释，同时也是关于人类社会矛盾系统的原理性论述，是系统观念的基础性、原创性创新。

　　关于矛盾的系统性，学界也有相关研究，“在我国由大国迈向强国的历史征程中，我们面临的改革发展稳定的任务更加繁重，矛盾风险挑战愈加复杂，越发呈现出系统性的特征。矛盾的系统性，是指系统内部充满矛盾，系统成为各种矛盾的集合体。”所以，矛盾的系统性根源于矛盾的普遍性。正是由于矛盾的普遍性，万事万物时时处处都存在着矛盾，诸种矛盾的相互作用必然是系统的，同时也是结构的、层次的、多元的、开放的和自组织性的，等等。否则，我们所面对的客观的矛盾世界就是相互孤立的、封闭的，是混乱没有规律性可言的，是不可知的。

　　其次，系统具有矛盾性。关于系统的矛盾性，习近平总书记作出了创造性的经典阐释：“必须坚持系统观念。万事万物是相互联系、相互依存的。只有用普遍联系的、全面系统的、发展变化的观点观察事物，才能把握事物发展规律。……把握好全局和局部、当前和长远、宏观和微观、主要矛盾和次要矛盾、特殊和一般的关系，不断提高战略思维、历史思维、辩证思维、系统思维、创新思维、法治思维、底线思维能力。”因此，就系统的矛盾性而言，其中主要包括两个方面的重要含义：其一，“万事万物是相互联系、相互依存的。只有用普遍联系的、全面系统的、发展变化的观点观察事物，才能把握事物发展规律。”即系统观念具有唯物辩证法的本体论特征，是世界观和方法论的内在统一；其二，有关把握好“主要矛盾和次要矛盾”的关系，不断提高“辩证思维”的能力，等等，即系统观念重视系统结构中主要矛盾和次要矛盾的不平衡性，系统观念统摄包括辩证思维在内的“七大思维能力”。

　　同时，习近平总书记还进一步明确系统观念强调“两点论”和“重点论”的统一：“要坚持系统的观点。……要坚持‘两点论’和‘重点论’的统一，善于厘清主要矛盾和次要矛盾、矛盾的主要方面和次要方面，区分轻重缓急，在兼顾一般的同时紧紧抓住主要矛盾和矛盾的主要方面，以重点突破带动整体推进，在整体推进中实现重点突破。”

　　学界有关研究亦肯定系统的矛盾性。如矛盾的对立统一性彰显矛盾分析是解析社会有机体发展动力的方法，是系统观念的“动力学”。系统中的关节点就是诸多矛盾中起支配作用的主要矛盾。我们认为，系统的矛盾性实质上是深化了对系统结构中诸构成要素相互作用的对立统一性认识，同时也深化了对系统结构中诸构成要素相互关系的不平衡性认识。系统的整体性根源于系统结构中诸构成要素相互作用的对立统一性及其不平衡性。

　　矛盾观与系统观念统一于马克思主义矛盾观与系统观念的传承创新

　　首先，马克思主义矛盾观的传承创新。任何一种思想理论的创立都并非是一成不变的，而是在传承中、在实践中不断丰富发展的。马克思主义矛盾观亦然。马克思、恩格斯创立了唯物辩证法的矛盾观。列宁进一步强调，“可以把辩证法简要地规定为关于对立面的统一的学说。这样就会抓住辩证法的核心，可是这需要说明和发挥。”列宁的这一思想只是一个提纲，没有展开。毛泽东同志更进一步将对立统一规律作为宇宙的根本规律，“这个辩证法的宇宙观，主要地就是教导人们要善于去观察和分析各种事物的矛盾的运动。”在《矛盾论》中，毛泽东同志全面阐发了关于矛盾的普遍性和特殊性、主要矛盾与次要矛盾、主要的矛盾和主要的矛盾方面、矛盾诸方面的同一性和斗争性以及对抗在矛盾斗争中的地位等一系列基本理论问题，突出了对立统一规律在唯物辩证法三大规律和基本范畴中的核心地位，实现了马克思主义矛盾观的体系化、学理化。

　　这深刻说明，马克思主义的矛盾观是在传承中不断发展的，我们不能固守教科书式的矛盾观，同样切忌照搬自然哲学的系统观念。同时，正如前文所引述的毛泽东同志关于矛盾系统性的经典阐释，也充分揭示出马克思主义矛盾观具有丰富的系统观念意蕴。步入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习近平总书记关于新时代社会主要矛盾的系列重要论述进一步推动了马克思主义矛盾观的创新发展。有关研究认为，习近平总书记提出了矛盾“整体论、关联论、协同论”的范畴，加强了对矛盾的全局性及内在关系的把握，强调整体推进和重点突破的关系，提炼了关于社会主义矛盾话语体系新的标识性概念、范畴，实现了对社会主义矛盾理论话语体系的创新性发展。换言之，马克思主义矛盾观的传承创新，深刻揭示出马克思主义矛盾观与系统观念的内在统一性。

　　其次，马克思主义系统观念的传承创新。马克思主义系统观念的传承创新，不断推动马克思主义系统观念以及矛盾观的创新发展，进一步彰显矛盾观与系统观念的内在统一性。其一，习近平总书记首次明确提出系统观念。马克思主义矛盾观具有丰富的系统观念意蕴，但马克思、恩格斯、列宁和毛泽东等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尚未能明确提出系统观念，在马克思主义系统观念理论发展史上，习近平总书记创造性提出并阐释了系统观念。其二，习近平总书记创立了系统观念理论体系。习近平总书记关于坚持系统观念的系列重要论述，在世界观和方法论高度，融汇矛盾观和系统观念，强调矛盾的系统性与系统的矛盾性，坚持矛盾系统发展根源的对立统一性，实现了马克思主义系统观念以及矛盾观的重大理论创新。习近平总书记指出：“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经济基础和上层建筑之间有着作用和反作用的现实过程，并不是单线式的简单决定和被决定逻辑。我们提出全面深化改革的方案，是因为要解决我们面临的突出矛盾和问题，仅仅依靠单个领域、单个层次的改革难以奏效，必须加强顶层设计、整体谋划，增强各项改革的关联性、系统性、协同性。只有既解决好生产关系中不适应的问题，又解决好上层建筑中不适应的问题，这样才能产生综合效应。”根据习近平总书记关于坚持系统观念的系列重要论述，我们可以明晰坚持系统观念的世界观是人与自然矛盾的生态文明系统观念、人类社会矛盾的命运共同体系统观念、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社会主要矛盾的人民至上系统观念的层次统一。而坚持系统观念的方法论，则是前瞻性思考、全局性谋划、整体性推进的一般原则，全局和局部、当前和长远、宏观和微观、主要矛盾和次要矛盾、特殊和一般的基本关系，战略思维、历史思维、辩证思维、系统思维、创新思维、法治思维、底线思维的主要路径的整体构建。

　　【本文系江西省高校人文社科重点研究基地项目“新时代社会主要矛盾科学论断的系统观念与研究范式创新研究”系列成果】

　　（作者系南昌工学院系统观念研究中心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