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工作为人类社会普遍存在的历史现象,是合作的前提,也是发展的基础。分工具有二重性:既体现了生产的效率目标,又支配了个人的发展领域。前者使人们不可能从根本上取消分工现象,后者使人们力主改变分工固化所导致的利益不平等。最平等的关系不是人人分担所有的分工岗位,而是每个人都承担了自己愿意承担往往也能胜任的分工岗位。按照马克思的设想,这种分工模式将指向共产主义,体现为共同富裕,与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奋斗目标一致。
分工源起于人的自然性、社会性需要
分工是一个联系广泛的概念。马克思在《资本论》中将“一般的分工”和“特殊的分工”统称作“社会内部的分工”;将“个别的分工”称作“工场内部的分工”。一般来说,劳动分工存在于劳动过程中,与人类劳动始终相互伴随;社会分工则不同,它并不存在于所有的社会形态中,它自身有一个产生、发展和消灭的过程,与经济形式、所有制关系、职业类别、阶级划分等有着广泛的联系,并且对社会生活产生深远的影响。
马克思在阐述过程中主要引用了斯密、萨伊、穆勒等经济学家的部分论述来说明,分工一方面可以使生产能力提高、使社会财富增加,另一方面却会引起人的片面、畸形发展,使人终身束缚在某一种职业上,变成机器的奴隶。如果说马克思关于分工与异化的思想还局限于对古典经济学的回应,那么马克思关于分工与人的解放思想则在唯物史观视域中勘定了分工与个人历史成长的内在关联;勘定了个人在资本主义社会条件下、劳动异化为前提、革命性地改变自身发展命运的可能性。
分工虽然带来了人的异化,但也带来了人的成长,预示着人的解放的可能性。人之所以与具有“特定活动的动物”不同,就是因为人的发展潜在地包含智力性因素,智力的发展是人的解放与发展的关键环节。走入历史,通过马克思主义唯物史观的视角,我们会发现:全部人类历史的前提无疑是有生命的个人的存在。因此,第一个需要确认的事实就是这些个人是如何实现“自然性”的存在,即如何处理个人与自然的关系。
人类生存于自然界,首先必须解决吃穿住用这些最基本的需要。同时,人的需要也呈现一种不断发展的态势——已经得到满足的第一个需要又引起新的需要。在这一过程中,从动物本能中自然进化而来的人的有意识的生产实践活动塑造了人本身。随着社会的发展,人的新需要的增加、物质生产效率的提高,分工得到了进一步发展,分工本身发生了质的变化。分工从一种共同体内共同劳动的自然分工转化为从事物质生产和精神生产两方面专业化的社会分工。随着分工的发展演变,生活在社会共同体中的个人获得了不同程度的发展。
正像社会经济形态从低级向高级发展一样,个人在社会生产与生活中的发展状况也随之从较低的发展阶段逐步向较高的发展阶段不断过渡。分工在资本主义制度下达到了相对完备的形态,与之相应的市场经济也达到了鼎盛状态,同样,个人的片面发展也达到了顶峰。与此相联系的是,我们今天不是消灭市场经济,而是回到马克思分工思想的轨道上来。我们现在要做的工作,就是大力发展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努力促进社会生产力的发展,进而促进个人的全面发展。
分工体现生产的效率目标,支配个人的发展领域
马克思继承了斯密认为分工能促进劳动生产率的提高,并在促进经济发展中具有重要作用的观点,进一步论述了分工与生产力的关系。马克思强调:“一个民族的生产力发展的水平,最明显地表现于该民族分工的发展程度。任何新的生产力,只要它不是迄今已知的生产力单纯的量的扩大(例如,开垦土地),都会引起分工的进一步发展。”也就是说,分工既体现为生产力发展的结果,又表现为生产力发展的条件。
从生产力方面来说,分工是生产力诸要素的组合,分工从最初起就包含着劳动工具和材料的分配,也包含着积累起来的资本在各个所有者之间的劈分,从而也包含着资本和劳动之间的分裂以及所有制本身的各种不同的形式。分工越发达,这种分裂也就发展得越尖锐。这种划分既取决于生产力发展水平,又提高了生产力。从状态上说,分工的本质就是社会劳动,它包含生产力的一定状态——生产力的专业化。分工在促进人的劳动技能专业化的同时也使人的发展片面化。在生产资料私有制的条件下,个人的劳动是对自己的否定,造成了人的异化和异化劳动的生成。异化不仅剥夺了劳动者全面发展的可能性,而且导致了人在对象活动中对自身主体性的否定。
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依据分工发展引发的所有制变化,归纳为三种所有制形式:一是部落所有制,这时的分工很不发达;二是封建(等级)所有制,这时的分工相对不太发达;三是公社(国家)所有制,这时的分工已经比较发达。可以看出,分工的各个不同发展阶段,同时也就是所有制的各种不同形式。无论处于何种形式,其实质处于核心地位的是: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生产关系对生产力的制约作用也不容忽视。从生产关系方面来说:分工是人与人之间的活动交换,是生产过程中人与人的社会关系,意味着形成一定经济关系的社会过程;静态上,分工意味着生产资料和社会劳动在不同主体之间的分配。
分工带来生产力的大发展,为个人的联合提供了基本的物质条件和技术保证。随着分工的进一步拓展,将使人与人的普遍交往成为可能,这种普遍交往使得地域性的个人逐渐被“世界历史性”的个人所代替。分工的进一步发展将使无产阶级不断反抗资本主义的异化分工和一切形式的私有制,而个人将不再作为阶级的个人,而是作为真正的个人存在于共同体中,最终将彻底摆脱物的关系的束缚。
分工发展指向共产主义,体现为共同富裕
按照马克思恩格斯设想:蒸汽机技术的出现,表明人类已经有条件获得足够多的物质产品,具备实现按需分配的生产力基础;但是因为资本主义生产的无政府状态,造成了生产过剩局面,而理想社会运用计划经济可以消除这一弊端。
长期以来,人们都把市场经济看成是资本主义特有的经济形式,强调市场经济只能与私有财产制度相联系,认为市场经济与社会主义是根本对立的,从而否定市场经济在社会主义制度下存在和发展的可能性。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改革开放证明了选择市场经济的逻辑合理性。改革开放四十多年,人们已经清晰地看到,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同时强调坚持公有制主体地位和共同富裕目标,宣示将用社会主义基本制度和价值原则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
随着改革开放的逐步推进,人们开始从理论层面思考市场经济为什么能够带来先进生产力,从而深化对于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认识。习近平经济思想体现了对社会主义市场经济认知的深入。习近平总书记多次讲到“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表明社会主义从初级阶段迈入更高阶段,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相应形成不同发展形态:初级阶段以全面建成小康社会为旨归,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经历了定向、定型、定位演进过程;更高阶段以实现共同富裕为目标,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必须经历完善、完备、完成递进过程,最终向人类展示一种理想生产方式。
分工是劳动的社会存在形式,是协作的物质存在前提。纵观社会历史发展,人类分工源于生命的自然发展,经历着不断调整、完善过程。追溯马克思分工理论,我们不难理解:脑力劳动和体力劳动的分离才是分工的本质,理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为什么选择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开启改革,从理论层面思考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为什么能够带来先进生产力,从规律层面深化关于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认识,进而更好地建设以共同富裕为目标的社会主义。
目前,我们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的一项主要任务是加快完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更好地实现全体人民共同富裕的目标。这样做的前提是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与共同富裕之间建立逻辑一致性,这可以说是人类文明史上的创举,实质是在提高社会财富总量的基础上,使用全面协调的方式帮助弱势群体增强自我发展的能力,缩小贫富差距,最终实现共同富裕目标。
(作者系福建农林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