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道战，顾名思义，是通过挖掘地道的方法，人为制造纵深险要，以达到保存自己、消灭敌人目的的一种作战方式。根据已有记载，地道战最早出现在西方的伯罗奔尼撒战争中，斯巴达人为了攻击阿西纳的城墙，采用了挖掘地道的方式。在我国，最早关于地道战的记载可以追溯到战国时期，墨翟在《墨子·备穴》中对地道的使用和防备做出了详细介绍。可见，地道战之历史悠久，几乎伴随着人类的大半部战争史。尤其是在中国人民抗日战争中，我华北军民创造性地运用和发展了地道战，使原本无险可守的冀中平原成为抗击日本侵略者的重要作战区域，取得了辉煌的战果。

　　2023年10月，新一轮巴以冲突爆发后，地道战再次成为了关注战争的热点。冲突已爆发半年有余，哈马斯依托地道隐蔽机动，灵活袭击；遭受攻击时则在地下从容撤退。在缺乏战略纵深的加沙地区，哈马斯上演了一出别致的“城市游击战”。以色列近十几年来一直试图渗透哈马斯地道系统，但哈马斯对地道布局的保密工作做得相当出色，以色列情报机构收获寥寥。以军在情报不足的状况下，尽管手握多型针对性武器，也只能炸毁已暴露的地道系统边缘部分，难以对加沙地道主干部分造成有效破坏。

　　综合来看，新一轮巴以冲突中的地道战主要有以下鲜明特点：

　　一是地道建造系统化。2009年以色列进攻加沙以来，哈马斯已经投入了数千万美元和十余年时间修建地道，持续建造完善地道系统。据报道，加沙地区平时有一支900人的团队每天挖地道，挖一条比较大的地道需要耗时3个月，耗资10万美元。哈马斯在地道关键区域使用了混凝土加固，并配备了电力、通风、通信系统。哈马斯还对整个加沙的地道网络还进行了系统规划，层叠交错，互为犄角，极大提高了地道作战效能。一些地道甚至延伸到以色列境内，掩护哈马斯突击小组发动袭击。

　　二是地道功能多样化。哈马斯将火箭弹制造、装备维修和指挥控制等场所转入地道中。地道不再仅仅是一个战术掩体，而是成为了一个持久运转的战争堡垒。此外，自2007年加沙被封锁后，地道还充当起了加沙的“大动脉”。据统计，加沙65%的面粉、67%的消费品、98%的糖、100%的钢铁和水泥都由地道走私运入，为哈马斯提供了武器和财政支持，哈马斯40%的财政收入以及几乎所有武器弹药都通过地道进入加沙。不仅如此，哈马斯还利用地道营建创造就业机会，同时对加沙居民进行思想教育，灌输哈马斯的意识形态。哈马斯地道已经成为了一个永不停歇的宣传机和征兵站，不仅维持着哈马斯的战斗力，还成为了联系哈马斯与加沙居民的纽带，使整个加沙保持着较高的反以情绪。

　　三是地道作战灵活化。哈马斯做到了地上地下互为掩护，灵活机动攻守多变。在小规模冲突时，往往不会直接进入地道，而是将地上巷战与地下袭扰相结合。地下袭扰给以军带来了隐蔽而突然的打击，地上巷战则有效牵制了战场中以军小股力量，阻止其进行大范围侦察，保护了地道的隐蔽性。当以军发动大规模地面进攻时，哈马斯将果断放弃地上战场，做好地道内作战准备。以军一旦突入地道，则意味着放弃了自己的重火力优势、情报优势和空中优势，战术上将陷入被动局面。

　　四是地道威胁多元化。信息化智能化武器装备的快速发展，对地道造成了越来越多元化的威胁。以色列在作战中使用了多种手段以应对哈马斯的地道战，不仅有灌海水、建造深层混凝土墙、封堵洞口等传统对策，还包括使用机器人绘制地道内地图、投放美国GBU-28重型钻地炸弹、采用地震波成像技术探明地下结构等新技术新手段。在2021年5月14日的特别突袭行动中，以军用钻地炸弹对哈马斯地道内人员与物资造成了重大损失。

　　《孙子兵法》曰：“善守者，藏于九地之下，故能自保而全胜也”。地下空间为军事目标提供了天然屏障，可以规避绝大部分侦察手段，对隐藏有生力量具有重要作用。拥有着大量地下空间的大型城市，更是极具战略价值。现在，越来越多的国家正将目光投向地下空间。2018年6月，美国国防情报局局长罗伯特·阿什利表示，美军正在考虑将地下空间列为陆海空天电网之后的第七个作战域。在技术装备上，美军现役地下作战装备主要包括便携式MPU-5智能无线电设备、自持呼吸设备、防弹盾牌和消音武器等。美军在研地下作战装备主要可分为三类：一是高效侦察通信平台，包括探地雷达、高性能热成像仪器、声波搜寻设备和大功率地下通信设备等；二是目标打击平台，包括小当量的空对地精确制导核武器、可在地下作战的坦克等，目前已有一款B61-12战术核弹已进入量产阶段；三是单兵防护装备，包括改进型夜视仪和呼吸设备等。在部队建设上，2017年11月，美国陆军出版《地下环境小规模部队训练条令》，旨在修订上世纪九十年代地下作战规范，加强部队地下空间作战能力。美国国防部目前还设有6个地下作战训练中心。据报道，截至2019年底，美军已有26个旅级指挥官完成了地下空间作战训练。

　　总体而言，地道战归根到底，只是一种具体具象的战术。但它背后折射出的，却是对战争艺术的深刻理解，是浴血奋战中诞生的人民智慧，是遭受压迫的人民奋战到底的意志体现。而且，随着时代发展，地下战场的价值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引起强敌的重视，地道战将进一步发展成为地下作战，非常值得关注。

　　（作者单位：国防科技大学军政基础教育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