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关系学院尽管从事国家安全相关研究的时间比较早,但作为一门成体系、有规模建制的学科建设则相对较晚。过去一年,国际关系学院获批国家安全学一级学科博士点,可谓是学科建制化的重要事件。
回望十年来,总体国家安全观提出之后,业界掀起多轮国家安全学热潮。有关理论研究、建言资政、公民教育不一而足,从不同维度、领域、层次、主题全面深入地探讨国家安全学的价值维度、构成体系与作用机理。在此进程中,国家安全研究的独立建制与学科化渐成理论界与实务界的共识,继而于2020年正式设立国家安全学一级学科。自此之后,各高校及科研院所国家安全学建设进入快车道,国家安全学一级学科硕博士点或设有主体建设单位的院校迅速增至三十余所。在此进程中,国际关系学院协同中国人民大学、国防大学国家安全学院等单位联合发起国家安全学学术共同体,以年会学术论坛、刊物编读交流、课题合作研究等方式推进学科学术发展。可以说,国家安全学迅速从“茕茕孑立、形单影只”的阶段迈入“百花齐放、百家争鸣”以及“交叉融合、协同并进”的新阶段,也迅速从学术研究的“个体化”、“碎片化”转入学科建设的“系统化”与“协同化”阶段。
繁荣发展欣喜之际,也生几许安全忧惧。国家安全学的学科化是随着全球政治经济态势的变化而生发的,是因应世界之变、时代之变和历史之变的产物。因而,在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的历史进程中,其肩负着自主话语体系的构建、自主知识产品的生产与自主知识体系的供给。然而,理论研究与实践需求间的差距始终是我们无法回避的现实问题。弥合这一差距,提升理论解释力,需要我们正视与学科规训相伴而来的想象力式微的问题。作为交叉学科,国家安全学的学科建设路径不同程度地存在着国家安全学的“公安化”“公管化”和“国际关系化”等趋向;其理论研究成果亦不同程度地存在着“玄学化”“故纸堆化”和“琐碎化”的倾向。这些均系想象力式微的表现,其制约着国家安全学的知识生产能力、理论贡献、学术影响力和话语国际传播力,自然也就无法有效满足日益高企的安全需求。
就逻辑而言,学科化意味着一个研究领域、研究范围的建制化,意味着它不再只是简单的概念集群,其权威性也不再局限于一人一派,而是基于普遍接受的、具有严格合法性的方法与体系。学科是学术研究的组织化与制度化形态,学科生命力和影响力在于持续不断的学术研究与创新,其是由该领域学术共同体的学术水平所决定的。持续的学术研究与学术创新离不开学术想象力,其不是天马行空、毫无逻辑的奇思怪谈,而是逻辑严谨、富于创见、见常人所不能见,是基于事实、符合逻辑、富有价值的理论洞见。诚如波普尔所言,科学进步的真正危险在于缺乏想象力、误信形式化和精确性、或者以某种形式出现的独裁主义。亦如福柯所言,知识是学术话语实践中可以被讨论、被辩驳的东西,学术概念在其中涌现,并被定义、被应用和被转换。
由此,我们需要警惕,诸如所谓政治正确的投机主义、研究路径的功利主义、知识移植的拿来主义以及理论阐释的官僚主义等束缚学术想象力,制约理论发展与学术创新的风险因素。并在此基础上更好地统筹学术研究猜想辩驳与学科建设繁荣发展间的辩证关系,逐渐清晰核心问题、厘定预期目标、形成逻辑严密的方法论体系,进而持续生产更具解释力、吸引力和想象力的知识产品,推进国家安全学高质量高水平安全发展。这是国家安全学术共同体的历史使命,是每位从事国家安全理论研究学者们的责任与担当,只有持续不懈的价值追问与学术洞见,才能最终形成具有中国特色的国家安全学自主知识体系,才能在第二个百年奋斗目标中为中国式现代化建设奠定坚实的理论基础。
(作者系国际关系学院研究生部主任、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