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 

　　随着知识经济时代的到来，创新主体之间对于互补知识以及知识之间交换和融合的需求越来越迫切，创新的组织形式也逐渐由封闭式创新演变为开放式创新，协同创新受到了广泛的关注。现有文献基于横向关联角度对协同创新已经进行了较为丰富的研究。早期文献主要基于“产学研一体化”讨论企业、大学和科研机构联结的创新绩效，之后的文献陆续对行为主体和联结方式进行了拓展，增加了对政府、中介服务机构、金融机构等辅助性主体的讨论，也更加强调基于协同的并行模式、网络模式，或是依托于新一代信息通用技术的万物互联模式。 

　　基于供应链关联的纵向协同创新作为一种普遍存在且重要的创新形式，相关的研究还比较有限。相较于其他的协同创新模式，以供应链关联为纽带的纵向协同创新除了能够通过正式的契约机制达成供应链上各企业之间的有序合作之外，还能通过企业间长期交易中形成的信任、互惠和战略认同将创新的外部性转化为内部性，从而促进专业化和复杂性知识的转移与传播，提升创新资源整合的效率和质量，最终实现创新链和供应链的深度融合。 

　　金融作为我国构建现代化产业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对加快构建新发展格局、推动经济社会高质量发展具有重要意义。现有文献对于金融促进企业创新的微观机制已进行了较充分的讨论，近期的研究则更多地关注我国信贷资源配置失衡对创新的抑制作用。具体而言，以银行信贷为主的外部融资对我国创新支持不足的原因可以概括为两个方面：一是金融双轨制下银行因难以获得优质创新企业的“软”信息而产生的信息不对称问题，导致金融资源与创新要素之间的错配；二是银行信贷与创新投资之间在知识的排他性和专业性，以及资金期限和风险属性等方面存在天然的不匹配，导致信贷融资难以对创新活动起到支持作用。 

　　现有文献很少聚焦于金融在协同创新中发挥的作用。部分文献在阐述协同创新内涵时肯定了金融的辅助性作用，但仅简单带过，并未展开。有极少数文献研究了金融对于协同创新绩效的作用效果，但他们也存在以下不足：一是未意识到协同创新和传统创新之间的区别，尤其是未关注到供应链关联或者网络视角下协同创新的特殊性；二是仍然局限于金融传统的资金供给功能，未认识到金融在协同创新中所表现出的联结、交互、系统等特征。 

　　 党的二十届三中全会明确提出要健全提升产业链供应链韧性和安全水平制度。通过推动中小企业加入核心企业的供应链，构建大中小企业以供应链为纽带的纵向协同创新模式，可以填补产业链供应链的重要节点空白，将成为推动我国经济高质量发展的新引擎。本文认为，推动中小企业成为供应链上核心企业的供应商，能有效缓解金融对创新支持不足的问题，促进供应链企业间协同创新。一方面，核心企业与供应商之间的供应链关联可以成为连接核心企业信用和供应商融资的桥梁。首先，通过整合供应链上的信息流、资金流、物流等信息可以缓解借贷双方之间的信息不对称问题。其次，核心企业也有动力和能力向银行推荐优质供应商并提供担保，从而促进银企双方深度合作。最后，供应商与核心企业在交易过程中因其劣势地位往往需要向核心企业提供商业信用。此时供应商持有的这些商业信用资产因具有核心企业的信用担保和可预期的还款来源，将成为融资的优质基础资产。供应商可以通过应收账款直接增信、应收账款质押借款或应收账款保理等方式将这部分商业信用资产盘活，从而缓解其资金压力。 

　　另一方面，基于供应链关联的金融更强调供应链上各企业之间的协作，有助于将创新的外部化效应内部化，促进供应链企业间协同创新。首先，基于供应链关联的金融能够提升供应链上核心企业对于其上下游企业组织的有效性，加强企业间的伙伴关系，促进供应链上资源和知识的交流与整合。其次，基于供应链关联的金融将提高供应链企业间的信任基础和战略认同度，鼓励企业之间相互帮助和学习。尤其是当供应商具有较强的创新能力时，这种创新辐射和联动效应将更强。因此，基于供应链关联这种正式合作方式的融资将提升核心企业与供应商创新互动的程度和质量，能进一步整合供应链上的知识、技能和信息等创新资源，有利于打造以供应链为纽带的资源共享、协同研发的创新体系。 

　　本文聚焦于金融在推动企业间协同创新中发挥的积极作用，发现基于供应链关联的金融将提升供应链企业间的协同创新绩效。首先，当供应商对于下游核心企业而言具有供应链不可替代性且其创新具有独特市场认可度时，随着供应商基于供应链关联获得融资的能力提升，供应商与核心企业的协同创新效应将更强。其次，供应商可以通过资金的跨期调整缓解创新融资约束，扩大供应链整体的融资规模，从而促进供应链企业间协同创新。再次，当供应商更多地基于供应链关联进行融资时，核心企业与供应商之间的信任度、信息共享程度和信息交流效率均将提升，从而加强供应链企业间的合作，具有协同创新效应。最后，基于供应链关联的金融将促进供应链企业间创新要素的交流和融合，优化创新成本配置，进一步释放供应商的创新潜力，促进供应链协同创新。 

　　一、金融支持供应链协同创新：理论模型

　　二、实证模型与数据说明

　　三、实证分析

　　结论 

　　本文基于供应链关联的视角，研究了金融对于中国企业间协同创新的影响以及作用机制。通过理论分析，本文发现当供应商生产的产品对于下游核心企业而言具有供应链不可替代性，以及供应商的创新具有独特的市场认可度时，随着供应商通过供应链关联获得的融资越多，供应商与核心企业的协同创新效应更强。随后，本文将中国工业企业数据、上市公司供应链数据、中国专利数据、省级专精特新中小企业数据进行匹配后，实证检验发现，基于供应链关联的金融将提升供应商和核心企业间的协同创新绩效，具有协同创新效应。 

　　通过机制分析本文发现，首先，当中小企业加入核心企业的供应链之后，资金的跨期调整将进一步释放供应链的融资潜力。供应商持有的以核心企业为债务人的商业信用资产可以成为其融资的优质基础资产，将缓解金融对创新支持不足的问题。其次，基于供应链关联的金融能够提升核心企业与供应商之间的信任和战略认同度，并加强供应链企业间的协调合作，提升信息交流的程度和质量。最后，基于供应链关联的金融对于供应链企业间协同创新的促进作用来自供应链上创新分工的优化。此时，核心企业将在协同创新中更多地承担基础性研发工作，而具有创新优势的供应商将更专注于关键技术的研发，从而提高供应链研发投入的配置效率。 

　　2023年10月召开的中央金融工作会议提出“加快建设金融强国”的目标。本文基于供应链关联的视角，聚焦于重大战略、关键领域以及发展中的薄弱环节所面临的金融问题，旨在为金融在促进产业转型升级过程中发挥积极作用提供政策上的启示。 

　　一方面，本文得出的结论为通过市场化手段优化金融资源配置提供了一个可行思路。提升金融资源的配置效率是当前经济工作的重中之重，但因创新投资与信贷融资存在天然的属性相悖，往往需要通过行政手段引导金融资源流入具有创新潜力的融资弱势部门。以供应商与核心企业的供应链关联为基础的金融，通过充分利用供应链上的信息，能够缓解金融与创新投资的不匹配，改善金融对于创新支持不足的问题。首先，需优化顶层设计，完善供应链交易平台等基础设施，并建立资金活动监测机制。其次，应鼓励金融机构为供应链上企业提供便捷的融资服务，提升金融服务的科技水平、便利性和安全性。最后，应发挥核心企业的领导作用，加强信息共享，促进交易信息的清晰可视和风险可控。 

　　另一方面，本文赋予了金融在建设现代化产业体系过程中更加丰富的意义。基于供应链关联的金融已超越了传统金融的资金融通功能，还具备供应链属性，能够进一步促进资金链与创新链的深度整合。因此，应积极探索金融支持现代化产业体系建设的新方式。一是充分激发供应链上各节点的创新活力，发挥大中小企业的创新联动作用。二是紧盯现代制造业产业集群的金融需求，充分发挥金融的协同、激励、调节等多重作用，提升金融支持高质量发展的效率。三是构建产融协同发展体系，加速推进供应链上金融信息化体系建设，有力提升金融服务产业链供应链现代化的水平和能力。 

　　〔本文注释内容略〕

　　原文责任编辑：梁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