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器如晤——在考古材料中遇见多面的妇好

2023-04-20 来源:中国社会科学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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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妇好是商王武丁的配偶,约生活在公元前1200年前后。在甲骨卜辞中,有关妇好征战、生育、疾病、出行、农事、祭祀等活动的记载丰富(相关卜辞约有250余片),但仅凭这些重要事件却难以全面了解妇好其人及其生活。随着妇好墓的发掘,大量重要器物出土,妇好的形象愈发生动、全面地呈现在我们面前。

  1976年,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对位于殷墟小屯宫殿基址区内的妇好墓进行了发掘,这是目前为止唯一确定墓主人身份,且未被盗掘的晚商王室级别的墓葬(编号1976AXTM5,下文简称M5)。妇好墓共出土器物1928件,其中铜器468件;玉器755件;石器63件;宝石制品47件;骨器564件;象牙器皿3件(及残片2件);陶器11件;蚌器15件。此外还有六千多枚货贝。出土的大量珍贵器物,以及未被盗掘的考古学原境,为全面认识妇好提供了重要的线索。

  下文将根据妇好墓所出器物,按功能、属性,以妇好的“宴会厅”“兵器库”“博古架”“梳妆台”“工具箱”“巫觋模型”“动物园”“亲友圈”八个主题,对商后妇好的不同侧面进行讨论,以展示商代传奇王后多面的风采。“国之大事,在祀与戎”。下文将首先从妇好墓出土的祭祀宴飨礼器、征伐所用兵器入手。

  1.妇好的宴会厅

  妇好墓中出土了468件青铜器,其中礼器有210件,约占44.8%。按功能来看,炊煮器有鼎、甗、汽柱甑形器三种,数量约占礼器总数的20%;盛食器仅有簋一种;酒器的数量最多,约占74%,种类也是最多,达15种;水器有盉(功能有争议)、盘、罐、盂四种。但需要明确的是,在使用时,部分玉、骨、象牙材质的礼器会与青铜礼器配合使用,另外,墓中应还有大量的漆木器,由于长时间埋藏于地下而朽坏消失。由于大部分为食器、酒器、水器等宴飨用具,姑且定名为“妇好的宴会厅”,但实际使用时,这些器物应也常用于宗庙祭祀仪式。

  (1)烹饪器

  殷人的烹饪方式以煮、蒸为主,鼎、鬲煮食,甗蒸食。妇好墓中出土鼎31件,有圆鼎、方鼎两种形式,方鼎多成对出现。出土甗10件,可分为分体甗、连体甗、三连甗三类。另有一件较为罕见的汽柱甑。

  (2)酒器

  商人重酒,甲骨卜辞显示:一次祭祀甚至可用上百卣的酒,部分学者认为祭祀仪式中大量饮酒可能与仪式中沟通人神所需的精神状态有关。在周人看来正是商人的嗜酒无度,导致亡国。如《尚书·酒诰》“惟荒腆于酒,不惟自息乃逸,厥心疾很,不克畏死。辜在商邑,越殷国灭,无罹”就反映了周人对商纣嗜酒亡国的反思。

  商代各身份阶层的墓葬中,均显示出以酒器觚、爵为中心的器物组合。妇好墓中的酒器不仅种类丰富,而且数量庞大,觚、爵分别达53件和40件之多。下面大致将妇好墓所出偶方彝、方彝、尊、觥、壶、瓿、卣、罍、缶、斝、觯、觚、爵、斗等15种酒器,按温酒器、饮酒器、盛酒器、挹酒器进行功能划分,尝试系统展示妇好墓中酒器全貌(部分器物功能有争议,如爵)。

  (3)盛食器

  妇好墓中的青铜盛食器仅簋一种,一般认为簋用于盛放黍稷。同时,墓中出土有玉石制盛器,如簋、豆、盘等,可能与青铜盛食器组合使用。

  (4)水器

  盘为盛水的盥器并没有太大争议,但对水通过哪种器物倾倒入盘中则看法不一。西周晚期后,盘、匜形成组合,用匜浇水洗手,盘在下方盛接水。商代是否存在浇水器,尚有争议。朱凤瀚认为商代的盉承担了浇水的功能,此处依此说。另外,盂在商代也是水器,进一步说很可能是浴器。罐在商代较少见,此处依照报告,将其划归为水器。

  (5)其他材质的祭祀宴飨礼器

  除了青铜材质的,妇好墓中还出土了多件玉制、骨制、象牙制的各种宴飨用具。盛器包括玉簋、石豆、玉盘,饮器则有象牙杯、石觯,此外还有挹取器和祼礼用器,如匕和瓒。

  玉石、象牙制盛器和饮器的制作都非常精美,尤其是两件象牙杯,花纹繁缛,一件还镶嵌绿松石,每片绿松石均需磨制成象牙杯刻槽中所需的造型,之后再进行镶嵌。若要制作这件象牙杯,对每道工序都有极高的要求,所消耗的人力物力财力巨大。另一件石觯则是仿自青铜觯的造型,盖和身异色,则应源自器盖在地下靠近青铜,受沁严重。

  除了容器类的礼器,宴饮还需要一些工具,如相当于现在羹匙的匕。另外,妇好墓中还出土了不少柄形器。严志斌指出柄形器是瓒的一部分,下面会再安装木棒,置于觚中,与觚形成组合,在祼礼中使用。

  (6)宴飨乐器

  周代贵族宴飨常有乐舞相伴,并依照“名位不同,礼亦异数”形成了相应的礼乐制度,该制度是否在商代已有雏形尚难以确知,但妇好墓中发现了若干乐器,如一套5件的编铙,以及5件磬(其中3件一大两小,石料造型皆相似,应为编磬),其中一件磬上刻有鸱鸮纹饰,造型颇为精美。

  另有一件大理石鸬鹚雕塑,其喙下有一个圆柱状器,似一鼓形。由于木质鼓身和皮制鼓面均为有机质,难以在地下长期保存,故目前尚未发现商代木鼓。但目前存世有两件青铜鼓形器和鼓形陶壶,证明商人是用鼓的。

  通过妇好墓出土的祭祀宴飨礼器,可推测妇好的食品多以蒸煮的方式制成,主食黍、稷盛则放于铜簋和玉簋中。妇好墓出土的大量各类青铜酒器表明妇好对酒非常重视,很可能也颇为善饮;而精美的象牙杯、玉石盛具、玉匕等则反映出妇好对精致、奢华生活的追求。另外,进餐前需净手,由盉倒水洗手,洗完的水由盘接盛(也可能直接在盘中洗手)。同时,宴飨祭祀仪式中可能会有编磬、编铙,以及鼓声相伴。

  2.妇好的兵器库

  甲骨卜辞表明妇好曾多次参与征战等军事活动,如:在庞地征兵,征伐土方、巴方,征伐尸(夷方)等。如《甲骨文合集》(6412)就有关于妇好征伐土方的内容。

  作为能征善战的女将军,其随葬品种自然少不了与战争、军事相关的器物。妇好墓中共出土青铜兵器134件,包括钺、戈、镞三类,其中铜戈最多(91件)。仪仗类玉制兵器54件,包括戈、矛、戚、钺、刀五类。按使用场景,大致可分为仪式用具和实战用具两类。

  (1)仪式性兵器

  妇好墓出土的54件玉制兵器和两件有“妇好”铭文的大型铜钺应属仪式用具。玉兵器刃部一般无实际使用的痕迹,而且纹饰精美,工艺上乘,显然其主要功能是在仪式中作为仪仗用具,如下图中的玉戈、玉矛、玉戚、玉钺和大玉刀。

  另外,引人注目的是两件“妇好”大型钺,两钺的长和刃宽均接近40厘米,重量都在9公斤左右,如此巨大的造型,再加上精美的纹饰(分别饰以人虎主题和剖展的龙纹),表现出更强的仪式性功能。林沄曾在《说“王”》中指出,作为军事统帅权象征的斧钺正是“王”字的形象来源,而斧钺则一定程度上成为了王权的象征物。当年妇好很可能执此大型铜钺,向军队或敌军展示商王室的权柄。

  (2)实战性兵器

  如果说玉兵和大型钺多用于仪式,那么墓中出土的91件铜戈则更多地体现出近身搏杀的实战性。除了执戈近战拼杀,妇好很可能还善于远程射箭,墓中出土的37件镞(箭头)和一件玉韘(戴于拇指用于勾弓弦)便是证明。此外,墓中还出土了6件弓形器(如M5:70和M5:1123),目前,学界普遍认为此类弓形器是驭者驾驶马车时,用于挂缰绳的挂缰钩,据此可推测妇好可能还会驾驭马车。

  (3)战利品

  妇好墓中还发现了若干具有明显北方族群风格的青铜器,如环首刀等,学界称之为“北方式青铜器”。朱凤瀚曾梳理武丁时期卜辞所见北方族群对商王国边域的侵扰,而上文所引妇好征伐之“土方”就在其中。由此看来,妇好的征伐对象既然包括北方族群,那么墓中出土的“北方式青铜器”很可能是妇好征伐北方族群所获战利品。

  通过妇好墓中所出兵器,我们看到作为骁勇善战的女将军,妇好在一些仪式中会使用大型铜钺和玉制兵器作为仪仗用具,以显示商王室的权柄和军威;而在实战中,妇好常用的兵器为铜戈,但也会射箭,同时可能还会驾驭马车。在与北方族群的战斗中,缴获了若干以环首刀为代表的“北方式青铜器”,妇好死后,这些战利品也一起随葬。

  3.妇好的博古架

  妇好是一位古玉爱好者,藏品丰富。考察妇好墓中的玉器来源,会发现情况非常复杂。朱乃诚曾指出妇好墓玉器中包含武丁之前的遗玉200余件。王青在《妇好墓出土玉器中的遗玉略论》中考察了妇好墓中的28件前代遗玉,包括玉玦、勾形器、勾云形珮、璇玑、玉钺、玉戚、玉琮、玉璧、有领玉璧、柄形器、鹰形笄等,并指出这些玉器分别来自燕山以北地区的兴隆洼文化、红山文化和夏家店下层文化,西北地区的齐家文化,以及中原及海岱地区的龙山文化、陶寺文化和二里头文化等。如下图所示(所标“某文化”仅是其可能来源)。

  妇好墓中出土数量如此丰富的不同时期、不同区域、不同形制的玉器,绝不是巧合,而是源自妇好的有意收集和收藏。从这个角度来看,可以说妇好是历史上第一位有明确记载的收藏家。

  4.妇好的梳妆台

  女子天性爱美,英勇善战的女将军妇好也不例外。妇好墓中出土了若干件梳妆用具、首饰、佩饰类器物。整理仪容类的梳妆器具包括:铜镜、玉梳、挖耳勺等。首饰、佩饰类器物包括:玉笄、骨笄、手镯、串饰、佩玉、坠饰等。

  (1)梳妆用具

  铜镜:妇好墓中出土了四面铜镜,虽然从纹饰来看,具有明显的草原青铜器的风格特征,其器本身也不排除来自(或仿自)北方青铜器。但妇好对铜镜的使用则应与北方地区萨满在巫仪中用镜的模式无关,而是仅取其映照功能,用镜梳妆的效果自然强于殷人临水鉴容的传统方式。

  梳子:妇好墓出土有两件玉梳和一件骨梳。考虑到这些梳子高耸的背部,以及其上精美的装饰,可推测这些梳子除了梳理头发,很可能还将其插入发中,使梳背成为“头饰”。

  耳勺:妇好墓出土了两件玉耳勺,造型与当前的耳勺无异,只是鱼形勺柄使器型显得更为生动。

  (2)首饰与佩饰

  爱美的商后妇好自然少不了各类首饰。包括用作簪子的玉笄与骨笄,可能作为项链的串饰,造型不一的镯子,以及各类佩玉和坠饰。

  笄:妇好墓出土了大量的笄,包括1件铜铃笄(笄首有铃,行走时应有铃声相伴),28件玉笄,此外还有数量惊人的499件骨笄。这些骨笄大部分被置于一个木匣内(很可能相当于后世的首饰盒)。妇好之所以会有如此多的笄,很可能与当时的戴笄习惯相关,石璋如认为殷人往往会在头上一次性插上很多笄,形如孔雀开屏。

  串饰:妇好墓出土了若干串饰,有玉的,也有玛瑙材质的。观察串饰的长度,应是作为项饰来使用,即妇好的项链。

  手镯:妇好墓出土镯形器18件,半数孔径大于6厘米,是可供成人佩戴的实用器。因此,它们很可能是妇好生前所戴手镯。另外,有些玉琮射径也达到6厘米,考虑到琮至商代已多为饰品,那么该琮很可能也作为镯来使用,朱乃诚对该琮的功能也有相近的看法。

  佩玉:下文所引妇好墓出土的很多动物形玉饰均有穿孔,很可能用于佩戴。另外,妇好墓出土了多件玉璜,玉璜两端均有穿孔,应也是作为佩玉使用。

  坠饰:妇好墓出土了若干坠饰,根据其他殷墓的材料对比,发掘者认为其中细而高的应是衣服上的坠饰。

  通过妇好墓出土的铜镜、玉梳、挖耳勺、玉笄、骨笄、手镯、串饰、佩玉、坠饰等器物,我们看到了女将军的另一面——一位爱美的女子。她用铜镜梳妆,用玉梳理发,用大量的骨笄装饰发型。颈部有项链,腕部有手镯,身上有动物形或玉璜等佩玉,衣服上还有玉坠点缀,风采卓然。

  5.妇好的工具箱

  妇好墓中还出土了诸多工具类器物。这些工具的功能不一,如研磨所用杵臼,调色所用色盘,这两者可能与磨制朱砂、调制朱砂颜色相关,因为在两器上都发现了朱砂的痕迹。另有两端凸起中间有孔的石锤,使用时中间需加入木柄。

  妇好墓所出各类工具中,各类刀具最为丰富,有刮刀、有柄刀、刻刀、锯形刀等多种,多为玉制,也有骨制。不同形制和材质的刀具必然有着不同的功能,如果这些刀具均是妇好使用的话,也反映出她有很强的动手能力。

  甲骨卜辞中有妇好参与农事活动的记载,如“[丙]子卜,乎帚好耤,受年?”(《合集》9848)。妇好墓中也出土了可能与农事活动相关的玉器,如玉锛、玉凿、玉铲、玉镰等。用玉制作农具,应属仪式性的农具,可能并非实用器。

  即使是商代王后,依然要从事一些纺织类工作,妇好墓中出土的22件玉纺轮就是证明。一般考古所见纺轮多为陶纺轮,但王后的纺织工具自然要奢华一些,均为玉质,其中还有雕有盘龙的玉纺轮,更为精美。当然也有用其他破损玉器改制而成的纺轮,如玉纺轮(M5:455)。

  通过妇好墓出土的各类工具、刀具、农具、纺织器具等,我们看到妇好的更多才能。这些器具多为玉质,证明了使用者不凡的身份,虽然其中部分可能是仪式用具,但有些上面有使用痕迹(如杵臼等),以及较多的数量(如玉纺轮),证明这些器物应被妇好真实使用过。

  6.妇好的“巫觋模型”

  妇好墓中出土了若干表现商代巫觋形象的玉人,分述如下:

  两件圆雕玉人(M5:371、372),其共同特征是身上盘蛇(绿色标注部分)。笔者在《早期“人蛇”主题研究》中曾指出了这一形象,“反映了巫觋操蛇作法的情形,表达了巫觋借助、占有蛇的能力来沟通祖先和神灵的意义”。

  两件侧视的玉人(M5:518,470)特征相近:头戴羽冠,身体呈蹲踞姿态,双臂在胸前内卷,双手内勾。在《郑州小双桥遗址所出商代青铜建筑饰件纹饰研究》中,笔者认为蹲踞、内勾双手的形象分别模仿鸟的姿态和鸟爪特征(可对比下文中玉鹦鹉的造型),商周时期部分玉人直接用鸟爪替代双手,可能象征了巫觋对鸟沟通天地能力的占有。

  双面裸体玉人(M5:373):玉人头上带角,这是巫觋的常见特征。正反面显示出男女不同的性别特征,这种“一体双性”的形象可能表明巫觋在沟通人神的过程中是“无性别”(或可男可女)的。

  至于妇好墓中为何有这么多的“巫觋模型”,这可能与妇好的另一个身份有关。甲骨卜辞表明妇好曾多次主持、参与商王室的祭祀活动,具体包括?祭、尞祭、 祭、 祭等,据此可推测妇好还兼任巫觋的身份。陈梦家曾指出商王为群巫之长,若依此说,再加之相关卜辞的佐证,王后妇好可能也承担了一部分相近的职能。总之,考虑到妇好兼具巫觋的身份,那么妇好墓中出土与巫觋相关的形象也就可以理解了。

  7.妇好的“动物园”

  从妇好墓出土的大量动物造型的玉石制品可推测妇好非常喜爱各种小动物,这些动物包括鸟类、驯养动物、野生的兽类、水生动物和一些昆虫。其中不少动物的形象整体呈弧形,这可能是因为由破损的玉璧等环形玉器改制所造成的。

  (1)鸟类

  妇好墓中的各种玉石动物形象中,鸟类最多,大致可辨别的种类有:燕雏、鸬鹚、鸱鸮、鹦鹉、鹰、鹤、鹅等等,其中鹦鹉和鸱鸮形象最为丰富。鸱鸮的形象在商代的多种器物上均较为常见,是商人最重视的鸟类之一,而鹦鹉则可能因其多彩的羽毛深得妇好喜爱。需要注意的是,其中不少鸟爪之下为榫卯结构的榫子,应是插在其他器物之上,妇好很可能用之点缀自己的生活空间。另一些玉鸟头部有穿孔,应可作为佩玉使用。

  (2)驯养动物

  妇好墓中出土动物形象中,有不少属于在商代已被驯养的动物,如牛、羊、狗、马等,但由于这些动物在当时也有野生的,所以不排除其原型是野生动物的可能。如数量较多的玉牛、石牛,陈星灿认为其原型应是殷商时期野生但目前已灭绝的圣水牛。结合卜辞、骨骼等相关证据,应该说这一判断是有道理的。

  (3)野生兽类

  除了上述可能是驯养的动物,妇好墓中还出土有象、熊、虎、兔、猴等野生兽类。这些动物都曾出现于甲骨卜辞中(详见单育辰《甲骨文所见动物研究》),可知殷人对这些动物并不陌生。这些动物各有其所适应的自然环境条件,因此这些动物形象,在一定程度上可推进对商代中原地区气候环境的研究。

  (4)水生动物

  妇好墓中还出土了不少水生动物形象,如鱼、蛙、鳖、龟等,其中玉鱼的形象最为丰富。另出土有6枚绿松石贝,考虑到其模仿货币的可能性,暂不列为水生动物。

  (5)昆虫

  妇好墓出土的玉石制昆虫形象有蚕、螳螂、蝉等,其中蝉的形象最为丰富。其中一件绿松石蝉的一面为蛙,一面为蝉,设计颇为巧妙。

  (6)幻想动物

  妇好墓出土的动物形象并非都是现实中存在的动物,有些属于幻想动物,其中表现最突出的是各种玉龙。

  妇好墓中有圆雕立体玉龙,但更多的是侧视玦形玉龙。这些玉龙部分有一双足爪,有些无足,笔者曾在《商代阜南龙虎尊纹饰的再研究》中分析过早期龙纹的发展历程,认为殷墟2期是早期龙纹从无爪到有爪的过渡阶段,妇好墓的玉龙正表明了这一过程。另外,还有一些兽首(兽角)鸟身的杂糅动物形象。

 

  通过妇好墓中出土的大量玉石制动物形象,可以推测妇好非常喜爱动物,用这些动物玉雕装点生活。各类动物中妇好尤爱鸟类,幻想动物中则以龙纹形象最为突出。这些动物类玉器中,有些玉器可通过榫卯结构插入其他器物,有些可以通过穿孔悬挂,而有些圆雕器物则很可能属于供妇好把玩的弄器。

  8.妇好的亲友圈

  妇好生前的亲友关系,难以确知,但从妇好墓出土的物铭文却可对其亲友关系有一些简单的认识。妇好墓出土铜器的铭文包括:妇好、司母辛、司母、束泉、亚弜、亚其、亚启、等,根据郑振香、曹定云、汤毓赟等人的研究,我们大致可推测:铭文为“妇好”的器物可能是妇好生前自制或王室赏赐之物;“司母辛”器可能是王室成员在妇好死后为其制作的祭器。这两组器物都非常精致,厚重,工艺精湛,可见王室对妇好之重视。“司母”器则可能是妇好为逝去的王室女性成员而制作的,很可能生前是妇好的女性好友。“束泉”器则可能为“妇好”的母家(子方)亲属进献给“妇好”之器。卜辞中,亚弜是武丁时期重要的武将,自然与女将军妇好关系紧密,“亚弜”器是亚弜进献妇好之器。“亚其”“亚启”“”“”诸器的情况与之相类,属于贵族进献。

  结语

  基于妇好墓所出器物,上文从“妇好的宴会厅”“妇好的兵器库”“妇好的博古架”“妇好的梳妆台”“妇好的工具箱”“妇好的‘巫觋模型’”“妇好的‘动物园’”“妇好的亲友圈”八个主题入手,尝试将妇好的形象立体呈现:

  她有各种青铜酒器,并用奢华的象牙杯饮酒,用铜簋或玉簋盛黍、稷,用鼎煮肉、用甗蒸食。

  她在仪式中用大型铜钺和玉兵彰显权柄,在实战中用铜戈拼杀,可能还会射箭和驭车,并曾缴获敌方兵器。

  她热衷于收藏古玉,收藏有大量不同时期、不同区域的前代玉器。

  她爱美,用铜镜梳妆,用玉梳或大量骨笄作为头饰,并用各类首饰、佩饰装点自身。

  她有多项技能,善用各类刀具,会纺织,并参与农事。

  她兼有巫觋的身份,主持多种祭祀仪式,并收藏有多件反映巫觋形象的玉人雕塑。

  她喜爱各种动物,用玉雕动物装点生活,尤其喜欢鸟类。

  她深受商王室重视,死后商王室用重器祭祀。

  ……

  见器如晤,我们尝试通过妇好墓所出考古材料,展示传奇王后妇好的多面风采。但应说明的是,这些解读均有一定的主观性,不足之处望方家指正。

  (作者系河南大学考古文博系副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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